本来以为现在的她成长了，没想到还是有这么一天因为自己说出口的一句话而忧虑地睡不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一点了，从窗帘里还能透进朦胧的灯光。
睡不着索性就拉开了窗帘，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那里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何意红了眼睛的样子还是清晰无比地在她脑海里盘旋。
大概，她们之间这样是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只是心头总是悬着，还是会将对方的心情看得十分重要。
这一晚她不知道叹了多少气，可为了明天的工作还是得休息。从见到何意开始，自己这黑眼圈就仿佛没有消过，导致在电梯遇见同事没话找话的时候都会感叹一句，你黑眼圈太深了吧！
“……最近工作有点多。”清沅讪讪笑着。
“我瞧着你是不是要升职加薪了？”
“借你吉言。”清沅虽然这么回答着，但对于升职加薪这种东西却是没有什么欲望，这只是为了顺着同事的话说的。
毕竟她上无老下无小，这些年来物欲可以说几乎是没有，自己每个月的工资都可以存下一半，还不包括奖金。等攒够钱了就去买个小房子，然后过着每天上下班的日子，直到死，一眼可以看到尽头的未来。
高寻文有找过她，让她去看她的弟弟，但是她一次都没有去。她也不是怨恨那个孩子，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之前去祭奠小姨的时候会碰上，她就看了眼，孩子被养得白白胖胖的，眉眼真的和她小姨相像。
看到那个孩子，异样的情绪生了出来。这大概会是个幸福的小孩，与她不同。看到他，清沅就觉得自己又困顿在了过去的种种回忆中。
她的幸福总是稍纵即逝的，或许甚至在其他人眼里根本称不上幸福。从那次碰上后她就不再在那一天过去，而是在祭拜父母的那天一起。
一只手忽然搭上了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放下手里握着的咖啡。
“还记得上次那个何总吗？我们争取到了长期合作，缺个人全程盯链，我的意思是呢，你之前跟何总谈的挺愉快的，这次就你去吧，你怎么想？”
清沅点点头：“好。”
握着杯子的手稍稍使了使劲，她想着顺其自然罢了，如果可以的话，去跟何意道个歉，但转念一想，又实在不明白自己这平白无故的亏欠心是哪里生的……
早上刚过十点，那边就来了人谈合作，清沅收拾了一下需要的资料，跟着之前见过的秘书到了何意的公司。
何总……清沅默默念着，就走到了会议室。一切的接洽都走的非常顺利，何意那边甚至揪出来了一些她都没看出来的问题。
这会她们就只是合作关系，清沅心中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专心地讲起了项目，直到有人来敲了敲门。
咚、咚、咚……这声音与她的心跳声重合，她们两个不约而同地，在别人都看向敲门的人时候看向了对方。
这次清沅并没有回避，她就这么看着何意，心里却问着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又为什么迫不及待地要去看这一眼，又为什么迟迟不能放下她。
原来这人是来喊她们吃饭的，清沅跟一起来的小同事拿了饭盒准备下去吃，却被何意叫住了。
她停下步子，然后转身，看着何意向她走过来。离得近了，她甚至想后退几步。
不管何意要说什么，反正她一定要先发制人。
“那天在车里——”
“这份没有香菜……”
清沅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才来得及将话锋一转：“好！”
于是她匆匆将自己手里的饭盒与何意的一换，飞速地就走了。
吃完饭还要带何意去她们的医疗器械工厂，所以她一直在焦虑，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相处。她或许还是对何意有感觉的吧，不然为什么……
“为什么愁眉苦脸的？”何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眼神平静地看着她。
“我……”清沅随便扯了个借口，“我有些困而已。”
“那去我办公室休息会儿吗？”
那个不字硬生生没有说出口，她这几年，不仅是因为觉得悲观，还有赌气的成分在。这气也不只是仅限于何意，还有她自己。
当午夜梦回觉得孤独寂寞的时候，她确实想的是何意，但接踵而至的挫败感立即就强迫她不要去想。否则，自己这几年在坚持什么。
她一个人过的很好，非常好，工作顺利、身体健康。她没有理由会整夜地哭，可那泪是骗不了人的。经常第二天醒了什么也不记得，但枕头湿成一片，眼睛也微微的肿了。
都是因为何意……
何意觉得清沅看着她的眼神稍稍带了些怒意，本来以为清沅会拒绝的，没想到她并没有。
“这床我睡过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就躺这里休息会，我过半个小时再叫醒你。”
“不用了，我睡沙发。”清沅拿了个靠枕摆好，一个温热的东西碰上了她的脚踝。
“你……你干什么……”清沅慌忙地躲过了何意的手，“我自己又不是没有手。”
何意眼里闪过一丝落寞，然后对她说对不起。
在这里休息根本就睡不着，安静得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还有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从何意的手碰到自己的脚踝时就没停下。
“墓园的花，是你放的吗？”
清沅听见何意的呼吸乱了一下，然后故作镇静地回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