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在战场，她给自己的心浇铸了一层坚硬的壳，又冷又硬。否则她无法直视那些杀戮、那些死亡，也无法变得勇敢、变得无畏。
但听到姜傲这句“好吗”，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落在耳畔，她心上的壳子马上就被他融化了。
她眼眶有些红，默默转回去，低下了头。
姜傲看她不说话，以为她不想答应，又开口说道：“前两日，我每一刻都在担心。生怕我晚来一刻，就再也见不到你。我甚至在想，若是洛夏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我就也去底下找你。”
他鲜少这样直接用语言表达自己的心意和想法，自从母妃被赐死，他又被父皇抛弃，好像他就再说过这样的话。他变得冷血，变得沉默，变得满口谎话。他也习惯了用这些虚假来包裹自己，把自己藏进去，甚至对乔洛夏也是如此。两世了，他对她，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也曾伤害过她，却从未跟她这样直接地说过自己心中所想。
姜傲很不习惯这么说话，声音很低，还有些颤抖。
“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但洛夏一定是。为了亲人、为了国、为了大义，愿意牺牲自己。虽然我不理解，但在世人眼里，这么做一定是对的。”
“但是…我只有洛夏，两世了，我不明白的事还是很多，但这辈子，我唯一明白的就是，我爱你，不能让你离开我…”
“洛夏在乎的人和事都太多了，但是我只在乎你。你在乎的这一切，我可以帮你保护，所以，你能不能…”
在乔洛夏眼里，姜傲一直是个骄傲又冷酷的人。她也从未听过他这样卑微地说话，可她现在听到了，只觉得无比的心疼。
大颗大颗的眼泪划过脸颊，低落在水中，在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木桶里的水也有些冷了，乔洛夏抬起头，哽咽道：“我不会离开。”
姜傲紧紧抱着她，许久后才松开了手，站起身迈出木桶，又添了些热水。看到乔洛夏双眼都哭得红红的，伸手抹了抹她脸上的泪，俯身在她眼上印了一吻，柔声道：“乖，别哭了。”
说着，用帕子把身上的水擦干，取了件她干净的袍子披在身上，坐在木桶边帮她洗头发。
两人走出浴房时，天已经全黑了。乔洛夏的寝殿里没有男子的衣衫，只好牵着他先进了里屋，躺在她的榻上。
姜傲已经忍了许久，一把拉过乔洛夏的胳膊。她也没设防，被这一拉，就往榻上倒了过去，砸在了姜傲火热的怀里。
两人头发都还湿着，姜傲把她湿漉的发丝挽到耳后，一手按住她的腰，从她的额头开始细细地吻着。
细密的吻落在额头、睫毛、鼻尖，最后落在了唇畔。
姜傲的身上是她常用的花露的味道，又夹杂着她熟悉的男子气息。一吻结束时，乔洛夏已经有些情迷|意乱，身子也渐渐软了下去。
但她强让自己保持清醒，小声提醒道：“姜傲，我父王应该会找我。你刚在城门口把我带回来…连招呼也没打，他肯定会问…”
两人沐浴时，乔王应是正在跟柳铨和其他几个将领商议军中的事。只要议完，乔王肯定会派人来传她过去。
姜傲的眉头皱了皱，乔洛夏在他眉心上吻了一下，马上站起了身，披了件外袍走到门口。
她想找婢女去给姜傲取件男子的衣衫，要不乔王若是亲自找过来，看到姜傲一丝|不挂地躺在她的榻上，怎么说也不成体统。
可不想刚一开门，就看到乔王身后跟着几个侍从，正提着灯笼向她的寝殿走来。
她心中一怔，索性直接关了门，整了整衣裙快步迎了过去。
“父王。”
乔王看了她一眼，应道：“嗯，璟王殿下呢？”
乔洛夏抬手撩了撩湿着的头发，支支吾吾地道：“他…他…他在沐浴。”
她又看向乔王身后的侍从，吩咐道：“能帮我取一套男子的衣衫送过来吗？”
“是。”侍从应了一声，提着灯笼向后走去。
乔王看了一眼她寝殿紧闭的门，面色略有不悦，“在你屋里沐浴？怎么不带殿下去承明殿？”
承明殿是乔王宫用来接待他国身份尊贵的使臣用的宫殿。乔洛夏又撩了撩头发，搪塞道：“嗯…我不知承明殿有没有人收拾洒扫，就先让殿下来我这里了。”
夜凉如水，空中万里无云，一弯残月在墨色的夜空中高高悬着，旁边是成百上千闪烁着的星辰。
乔王沉默着看了乔洛夏半晌，她这样子，应是也刚沐浴过。他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问道：“洛夏，你和璟王之间，是不是…”
乔洛夏低下了头，小声道：“父王…这些事，我往后再跟你说。一会儿，我就送璟王殿下去承明殿，父王也几日都没怎么合眼了，明天军中还有一堆事等着您操心呢，就先不要操心女儿了，您先回宫去歇息吧！”
乔王轻叹了一声，虽然这次是璟王带兵救了乔国，但他在城门口的时候，就那样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乔洛夏拉到了马上。不止如此，两人也未成婚，就到她的寝殿里沐浴，乔王思来想去，心里还是有点不舒坦，也担心女儿会吃他的亏。
“孤不是来找你的，柳将军说，军中有些事他们做不了主，还需要璟王亲自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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