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和尚，女冠
一时间，陈拙脑海中只似有一根无形丝线将前尘后世、过往种种串联在了一起。
侠以武犯禁。
这话放在如今已不止犯禁了。
几教门人之所以能有这般浩大声势，雄踞一方，翻云覆雨，鼓动天下大势，盖因其能远朝世俗。
无论是如今，还是将来，王朝兴衰，江山起落，即便在这乱世之后，隋、唐、宋、元、明，世经五朝，三教连同魔门的争斗也始终无休无止。
陈拙心绪浮动，但很快又复平稳，他轻吁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眼神晦涩无比地轻声道：“看来，势在必行啊……留不得！！！”
燕飞早已震撼莫名。
他实在不知眼前人从何而来的这莫大勇气和底气，还有决心。
此举无疑是与天下为敌，哪怕陈拙功参造化，天下无敌，但若敢行此倒反天罡之举，只怕也难逃败亡的下场。
但数量上还有不足，看那起灶驾火的势头，大抵只是先行军，未及百万雄师。
昔年无论于武道还是沙场，此人皆横绝当世难逢抗手，胡、汉各族宿老名将可都是退避三舍，心存畏惧。
“天下无敌？”竺法庆脸上笑容一僵，“那功夫不是我自己参悟的，而是……”
燕飞越听越是茫然，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将来以后，那姓朱之人又是谁？
群星璀璨，一座山岗之上，却见远远的有个体态浑圆的身影翻跳急掠而至，待落足顶峰，方才止步。
自汉朝佛、道之争拉开大幕，两教便誓要分个高下，好不容易迎来五胡乱华之局，有了入主中原之机，竺法庆岂能例外。
女子柳眉红唇，面如芙蓉，也带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美，见竺法庆脱身而归，柔柔一笑：“佛爷可有所得？”
“难不成是那冉闵？”
竺法庆哈哈大笑，戏谑道：“哈哈，你想知道？那我偏就不说了，估计你也没机会听到了，今日我夫妻二人便来领教一下你这位横扫天下，打遍胡、汉无敌手的绝顶！”
他恢复了先前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吃着养肉，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道：“尔等何故惊讶？自吾立国之后，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还会怕他一个已死之人？他能有那般无敌之威，哼，不过是吾等未与他同生一世罢了，如今重现人间，真死也好，假死也罢，胆敢阻路，不妨让他再死一回。”
“主上，属下绝非信口胡言，那人确实为昔年的魏王冉闵。”
……
腾跃的火光下，乞伏国仁正余悸未消的详述着白天在“妖市”上遭遇的一切。
旷野深处，隐隐有浪涛拍岸之声传来，原是不知不觉已近肥水之畔。
陈拙脸上无论是真笑还是假笑，这一刻都散了，他道：“哦？可否详说？”
竺法庆瞧着她，四目相对，十分认真地道：“没错，就像做梦一样，那个声音还告诉我，让我来边荒集，如果可以，杀了一个叫陈拙的人，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主上放心，无论那冉闵是人是鬼，胆敢来犯，定斩不赦！”
他绝不允许横生变数。
陈拙也是没想到，他在那军营中走了一圈，本想动手，没成想被这和尚打草惊蛇，好奇之下便一路尾随，哪料竟然听到这些有意思的东西。
“啊呀！”
帐内众将俱是怒目圆睁，须发皆张，杀心大盛。
“好……好！”
魔门尽管已隐退不见，没了踪迹，但谁都知道，这等底蕴深厚的存在，若没连根拔除、斩草除根，迟早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如今冉闵这尊凶神重现人间，若振臂一呼，魔门徒众纷纷响应，弥勒教等来的大好时机可就有了莫大风险。
他欲言又止，但看着自己妻子，还是止住了话茬，仿佛在忌惮着什么。
却见一块大青石上置有一盏风灯，灯旁盘坐着一位头扎高髻的女冠，身穿宽大道袍，夜风拂过，道袍掠动，立时勾勒出了丰满曼妙的惊人体态。
可想了想，竺法庆还是神色复杂地道：“而是有人在我闭关的时候暗中指点告诉我的，就好像做了一个梦，冥冥中耳畔听到了一个声音，一瞬间我便顿悟了。”
而高岗之上，早已有人等候接应。
赫然是前秦大军已至。
他语气都在急促低哑，如同遇到了某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多时，水中已然浮出一具尸体。
他望向尼惠晖，嘿然笑道：“你是魔门中人？”
竺法庆与尼惠晖俱是心神狂震，扭头瞧去，但见那山路上有一道伟岸身影正自拾阶而上，步伐一步一阶，沉稳有力，仿佛落地生根，飞扬的墨发下是半张乌寒铁面，和一对近乎完全漆黑的眼眸。
为了有实力在南方站稳跟脚，竺法庆一直闭关参悟妙法奇功，教中事宜也多是交给门徒弟子打理，但现在却一反常态，不惜亲自走上一趟。
竺法庆眼透惊奇，讷讷道：“那冉闵竟然未死！”
尼惠晖忽然询问道：“佛爷，您之前不是闭关参悟’十住大乘功‘的最后一层么？怎得突然破关而出了？”
自魔门消声灭迹之后，北方便以佛门称尊，与南边的儒、道二教相抗衡；这和尚便是北方最大在野势力的领袖，“弥勒教”教主，“大活弥勒”竺法庆。
浊浪滔滔，夜风习习。
此时暮色已深，群星璀璨。
“没想到什么？”
陈拙有种感觉，这一战的前因还得往前推。
有那么一瞬，燕飞都觉得这人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只说陈拙一路无话，来到肥水河畔，目光远眺，这一看之下，就见对岸远去的视野尽头，尽是一望无际的篝火。
竺法庆闻言脸上的笑容已转为邪异冷笑，嘴里不冷不热地道：“武悼天王，冉闵？”
不用想，助此人破境者，必是那些破碎虚空后的人物。
其他各族的大将也都纷纷变了脸色。
这便是天魔大法中的《天魔妙舞》。
这个时代居然有人知晓他的存在。
“杀胡？”
这和尚身着佛衣，坦胸露乳，眉眼带笑活似一尊弥勒，颈盘佛珠，手持念珠，星辉之下，那浑身皮肉细嫩的竟宛若婴孩，晶莹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