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不下去？”何意和殷恕坐在车里僵峙着。
“你要缠着我到什么时候？”
“你以为我想吗，她每天都来这里等一会你……”何意垂下眼，她的车停在一个拐角，车上的人可以看到那个在等待的身影，清沅却看不见她们。
“今天也在等……”何意看向低着头的殷恕，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的怒意和不满，“胆小鬼，你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当初又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
殷恕这才抬起眼看了一下，只是一瞬，就又将目光移回来了。她确实没有什么脸见她一面，就算是看这一眼，她也觉得不该看的，但那又能怎么办。
这种悲怆的情绪转换为对何意的愤怒，殷恕也毫不留情地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我在哪里，说到底，你还是有你的心思不是吗？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
何意像被她戳中了什么痛点，一时之间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互相都盛着不满。
“我也想送佛送到西，可是你家的事情谁也帮不了。”
殷恕将头靠在椅背上：“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放弃吗？我要是这么一个人，现在都不会碰到你们这些人。”
“那你到底为什么？”
“……所以你活该分手，”殷恕瞟着她，眼里有嫉妒也有伤心“她喜欢的人是我吗？”
“不是你难道是——”那个“我”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殷恕就斩钉截铁道：“是你。”
何意怔了几秒，然后眼神落寞地放在不远处那个身影上：“不是我，她不会再喜欢我的。”
殷恕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因为何意的否定，也因为她自己的懦弱。她已经决定去别的地方了，这个位置被找到了，大不了换一个。之前她是无牵无挂，去哪拿个身份证都能走。现在却不一样了，她在温室里待久了，就忘了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
她真真切切地从清沅身上感受到了什么是爱，但这爱却是特别的。她有时候抱着清沅的时候会想这份爱是跟那份给何意的一样吗，这个问题即使是在深夜也萦绕于心。
她后来很快就想通了，什么爱不是爱呢，爱人之间的感情是爱，亲人之间就不是了吗。只要她们一直在一起，这样的感情，跟爱情即使有区别，也是不重要的。
只是她会嫉妒，何意得到的是她永远得不到的东西。冥冥之中也许真的自有天定，她想和清沅互相依靠，但也只能到这种程度，两个人的缘分也只能到此为止。
说简单了，她可以去别的城市，也可以继续和清沅保持联系，就是异地恋而已，很普通、很常见；可是真的有这么简单吗，未来是会有无限的可能性，但殷恕能想到的、梦到的，都是悬崖，深不见底，她真的一定要牵着别人的手吗。
况且，清沅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她。清沅有时候会盯着什么东西出神，看电视的时候偶尔也会，很短，只是一瞬间，但殷恕都明白，清沅她到底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这两个人都在当局者迷，殷恕闯进了这个迷宫，迟早是要出局的。
“你好好想想吧，我已经决定了，你说我胆小鬼也罢了，那我就是胆小鬼。”殷恕看了眼依然没有发现她们的清沅，觉得这可能是最后一面。她看着清沅垂下头，面色失落，她本来可以立即下去，然后对她说，我回来了。
但是她没有，这是她的选择，所以以后她也没有资格再去感受这份爱。她的余生，就借着这仅有的记忆度过，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殷恕走了没几步，挺直的背终于承受不住，靠着墙壁捂着嘴哭了起来。
何意没有挽留，呆坐在车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头抵在扶着安全盘的手上，紧闭着眼睛。清沅还爱她，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思索片刻，她拿上了车上的围巾，走了过去。清沅现在看见她来眼神也没有了波动似的，何意轻轻地给她围上了围巾，垂下眼：“别再等了，她不会回来的。”
清沅将围巾拢了拢，何意听见她吸了吸鼻子的声音。
“我走的时候，你也这么等我吗？”
清沅没有说话，甚至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何意抓住了她的手：“我会像她一样陪着你的。”
“我不需要，之前我说过的，以后别来找我了，不然我们连陌生人都做不成，只能做仇人。”
那手从她掌心滑走，感受不到一丝的留恋。何意咬着唇，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啜泣的声音忍不住外泄。
原来就算殷恕走了，她也不会再回过头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