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从她旁边经过的白色小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扭头看一眼，明明从这里望过去什么也看不见。
何意看见她冻红的手，下意识想要去触碰一下，那手却躲得迅速，不肯让她碰一下。
“只是……只是太冷了，我只想进来坐一会，谢谢你的车，等我订好酒店就自己走。”
何意听完她的话，慢慢点了点头，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只能听见汽车微弱的噪音。
“你想知道她去哪里了吗？”何意盯着车窗面前一片黑暗的景象，心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哪里？”
清沅回答地非常急切和迅速，何意不免又嫉妒了一下，只不过她知道，殷恕已经没什么资格让她嫉妒了。
“她已经转正了，她没跟你说吗，去国外分公司，”何意转过来看着她，“只是答应给她更好的待遇，她这就不要你了。”
清沅用了一分钟来消化何意的话，然后眼泪猝不及防流了下来：“不会的，她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何意看着清沅又拿出手机要打电话，就将手机抢了过来：“为什么当初我走了你什么都不说就要跟我分手，殷恕走了你就不信。”
何意的声音冷冰冰的，像寒刃：“她就是不要你了，她也根本不爱你。”
“她跟你不一样！”清沅冲她喊道，然后抽泣了起来，“……这也是你做的？”
何意别过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回应。她知道这种行为很可耻，但这是她能想到最快也是最容易的办法了。
“为什么？因为你还喜欢我？”
“我当然还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啊！”何意的眼底有些泛红，“你为什么不信？”
“那你为什么不信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清沅的语气很决绝，看她的眼神也不像从前，“你知道我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
何意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她不知道清沅想要说什么，她只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一定是会将她千刀万剐的。
“你又想这样吗？”清沅挡住了何意凑近来的身体。
清沅垂下眼，只是几秒而已，何意却好像在忐忑的心情中等了好久，最后得到了她的审判。
“放过我吧，我只想跟殷恕一起好好努力，然后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当个普通人，就这么一辈子。”
“我不要……”何意哭了起来，“她能给你什么，她不喜欢你的，她只喜欢钱，你被她骗了！”
“……我了解她，她不是这样的人，她要是喜欢钱，一开始就不会跟我在一起。”
“可事实你看到了啊！”何意拿起刚才从清沅手里抢过的手机，“她都一晚上没有接电话了，行李也不要了，你真的了解她吗？”
“够了！”清沅的眼睛和心里都有点累，“你不要闹了行不行！”
“你因为她吼我……”何意咬着下唇流泪的样子是挺可怜，如果是以前她会想安慰，可是现在的何意好像已经不是她喜欢的那个样子了。
“我不是因为她，是因为你……”清沅好像累到快无法说话了，“我曾经喜欢你，因为你爱我，你给我勇气和安心。我现在不喜欢你，不管有没有殷恕在身边，都是改变不了的。”
“为什么啊？”何意的眼泪跟串珠似的，一滴一滴不停，“可我还是爱你啊，你让我该怎么办？”
以前种种如走马灯在何意脑海里放映着，那些温存还历历在目，明明人就在她眼前，是可以握住的才对。为什么会越来越远了，她不要看清沅用这种陌生又怜悯的眼神看她。
“你还会遇到很多人，也许等你再遇上喜欢的人了，会嘲笑现在的你吧？”清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我爱你的时候我也这么想，我想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会疯的吧，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你过得太轻松，才把爱当成一切了。这只是一种感觉，时间长了，自然就淡了，甚至不需要几年，等你再交女朋友了，这份对于我的感情，终究会忘的。”
“我不会忘的，我不会……”何意解了安全带，抱着她，头埋在她的胸间，“除非我死了。”
“那你想怎么样，想要我的心？可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这里装的是别人，你想要的话，将它掏出来，刻上你的名字？”
“不……”何意哽咽着，“我就要你爱我。”
“那……什么办法都没有了……我要下去等殷恕回家，以后别来找我了。”
清沅忍着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心里跟针扎样的难受，快要喘不过气来。何意不来找她，她们之间就不会再见面了。原来她们之间的联系是这么薄弱，风一吹，就轻松地被掐断了。
清沅在那里坐了多久，何意就站了多久，天色从漆黑到微亮，终于有了几个零散的路人经过。
何意跟她坦白了房东的事，但这早在清沅预料之中。清沅不肯在房间里等，何意就这么一直陪着她。
何意已经不哭了，肩膀积了一层薄雪，是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那把伞一直举在清沅的头顶，看着清沅等了一晚上，等另一个人回家。看着她看见一个路人走来时眼神从期待变为失望。
从前何意也是让清沅从天黑等到天亮的。
“你走吧。”
何意听见来了，但她没动，她走了，留清沅一个人在这里等吗。
“为什么还不走……”清沅抬起头，何意才发现她的眼睛里爬了血丝，“滚啊！”
那伞被打掉了，四目相对这一瞬间，好像是已经干涸的海和残败的山，再没有新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