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放学，几人在张泳寝室集合，人只有总结经验教训才能在教训中成长，张泳深谙此道，掏出手机，里面是今天下午排练的视频。
“你居然录视频了？”纪则不可置信，看来他是低估了他们对这个节目的认真程度。
“复盘不得有回放吗？”张泳说：“这都是策略。”
“到底是为什么呢？”俞闫挤在纪则旁边，翘着二郎腿，胳膊搭在纪则的椅背上。头挨着头，少年人体温高，纪则能闻见洗发水挥发出的味道，像青草香，还带着点草药的苦味。
很独特。
但这就是俞闫的味道，让人一闻就能想到他。
“到底是为什么呢？”俞闫说：“你们搞这么大阵仗？”
跟班里集体节目的诗朗诵一比，这阵仗算是很大了。毕竟诗朗诵只在早自习由班长带着齐声读一遍就算排练。
连宇哥都说，这次文化节就是学校找个机会让大家放松放松心情，玩得开心就好。
别人不知道，反正俞闫现在不开心，他觉得纪则也不怎么开心。
靠在一起半天了，一句话没跟他说。
“诶呀！这不是宋媛儿没看过我弹吉他，”范阳突然捂脸，声音从指缝里往外钻，“我就想在她面前表现表现！”
懂了，为了以后回忆起高中生活时，能有一段粉红色的回忆。
“你想表现表现，”俞闫说：“然后你丫选怒放的生命？脑袋和屁股装反了吧你！”
“不好吗？”张泳问：“这歌多好啊，一身凌然正气。”
“换首吧，我早就想说了。”王宇思捏着手机搜索，“最起码得是首情歌啊。”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范阳哼唱着：“这个行吗？我练过这个曲谱。”
这次表演注定命运多舛，一眨眼的功夫就变了曲目。
演唱、吉他都好说，最后，两个半吊子凑在一起都凑不成整份的钢琴成了大问题。
“你们俩争争气吧，消息已经传开了，十三中的校园论坛里都有帖子讨论你俩了。”张泳说。
“十三中？讨论我俩？”俞闫偏头看了眼纪则。
“嗯哼，还有你俩照片呢！我靠，这都什么时候偷拍的，咱们校园内部居然有这么多勾结外校的？”张泳对俞闫说：“我转发给你。”
“不仅如此，连你们俩弹钢琴弹得不怎么这件事，也都传到外校了。”王宇思也看见了这个帖子。
帖子名很奇特，叫做：《点进来围观上帝是公平的这件事》
镇楼图是某天纪则和俞闫挤在人堆里并排上楼梯的照片，发照片的人很有创造力，给照片加了背景虚化并且调了一个冷调的滤镜。纪则面无表情，俞闫照常冷着一张脸，因为是俯拍，压低眉眼，看上去很凶，回帖里说像是两个冷血无情的大佬。
但那天只是普通的一天，他们俩普通的因为天气很热、楼梯上很挤而心情不那么愉悦而已。
所以说，有时候，氛围很唬人。
下面还有几张清晰度见不得人的照片，数量不多，但角度诡异，可见大家偷拍的时候心里都很忐忑。
对于自己出现在外校贴吧上的这件事，俞闫不太高兴，毕竟不是所有帅哥都喜欢被人夸帅。
何况也不是所以回帖都在夸长相，因为某种不可描述的氛围而导致画风突变的讨论不在少数。
“太好磕了？太好磕了是什么意思。”俞闫从手机里抬起眼，皱着眉，很认真地问。
“这你都不知道？你平常也上上网吧。”张泳说：“就是说你俩很……”
张泳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一时间想不出个合适的形容词按在这两个大男生身上。
“般配。”范阳接着说：“一种不限性别、年龄乃至物种的般配，宋媛儿最近在磕一只鹦鹉和二哈的CP，天天喊般配，我都服了。”
俞闫看到回帖里的各种尖叫和“好甜”时，已经大致明白了其中内涵，眉间一挑，觉得还挺有意思，饶有兴致地看了纪则一眼。
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纪则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甚至算得上神情严肃，俞闫已经很少看见纪则露出这种表情了，仿佛帖子里说的不是他一样，冷淡平静，事不关己。
湿闷的空气从窗缝里吹进来，纪则额头的头发被吹动，他收回目光，没事人一样跟张泳聊起别的。
俞闫关上手机，突然就觉得没劲透了。
第二天下午的自习课，五人组再次在艺体楼集合。小情歌跟怒放的生命比起来确实低调多了，总策划张泳给今天的排练划分了流程——先练唱，再加入吉他，最后加入钢琴，省得一锅炖后场面太混乱。
排练比想象中顺利很多，不到十五分钟吉他就已经完美融入歌曲，到了钢琴环节。
钢琴曲谱打印出来放在琴架上，六双眼睛盯着他俩，张泳说：“今天不图别的，你们俩能配合好，别错音就行。”
“开始了？”俞闫说。
他的手放在黑白键上，修长白皙，很完美的搭配，纪则应了一声，同样准备好。
他们俩的肩都很宽，挤在一个双人椅上，胳膊贴着胳膊，第一个音出来，俩人的手臂就猛地撞在一起，不疼但是有些痒。一个音错了，接下来就跟泄洪一样，拦都拦不住地跑偏。
“……你们俩真学过吗？”王宇思一脸嫌弃，“我真的有点怀疑了。”
“俞闫你以前不是这水平啊！怎么一年就忘光了吗！”
高一元旦晚会的时候，俞闫弹过钢琴，不过是在幕后，没露脸，所以知道的人不多，但张泳是亲眼见识过的，不说比肩莫扎特，但最起码听着很唬人。
“首先，一个人弹和两个人一起弹，是有区别的。”俞闫语气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