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次实验也失败了。
此刻。
而进入七星坊的齐凌云，心中更是惊诧。
可很快她就知道，君玉娇并非为她而来。
仅仅一刻不到。
她已做了两年实权坊主，独揽仙坊大权，以她权势地位，搞到一两件防御灵器，当然不在话下。
齐凌云再次无话可说，认命地叹了口气，这次连鞋子都懒得穿，法器也没带上一件，就这么飞走了——反正去了就是个死，若有可能，赤条条地去才最是划算。
“居然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我实力虽然跌落了一些，暂时只恢复到筑基初期修为，可我乃上等道基，神念之下，鲜有幻景能蒙蔽我……君师姐悟出的天音神通，也是以八方布阵、十面埋伏的道兵军团为主，并非以致幻著称……为何我眼前所见，会是这般情形？”
心惊一阵，齐凌云咬了咬牙，自语：
“没事。反正你吃血丹就能提升，大不了，我多给你备些血丹就是。”
“我当然不能肯定。但宗门当中，有一些关于怪异的记载。据那些记载描述，怪异最初出现时，似乎都会有一段或长或短的‘不稳’期。
而倪昆现在虽已筑就无瑕道基，若是神通尽出，以一敌众，杀光当初那十几个筑基都不成问题，可他还是不敢小视九连仙坊护山大阵。
齐凌云一边穿着衣裳，一边忿然说道：
“君玉娇就是个吝啬鬼、守财奴！我规规矩矩做生意，把货都卖了，换成灵石，带着灵石刚要离开，可才到七星坊门口，就头皮一麻……那小个子女人，心眼跟她的胸一样小，根本不许一块灵石、一个修士离开七星坊！”
“绝对不是！”齐凌云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我仙音派的采补法，才没有那般简单粗暴、毫无美感。即使是本宗最粗暴的‘搜天掠地’神通，也远远没有那般诡异可怕。”
所以……
“最后一次。”
修士只有到筑基之后，才能神念外放。
“确切地说，你已经死过两次了。”
他虽然用不了这正印，掌不了仙坊大阵，但齐凌云可以。
齐凌云嘴角微微抽搐一下，一脸心累地叹了口气，却还是接过储物袋，飞了出去。
“血海变”更是不怕等闲法术、灵器攻击，甚至可以反过来污染侵蚀灵器。
“若有机会逃出来，最好捡点储物袋什么的，也好把之前损失的上万灵石补回来！”
在黑发吞噬下，她终于死了。
也有修士试图逃走，但漫天黑发结成天罗地网，根本无路可逃。
在倪昆怀里腻歪一阵，趁着机会好生感受了一番主人温暖健壮的怀抱，赵秀琳又退开两步，大礼拜下：
“奴婢拜见主人！两年未听主人讲经说法，奴婢如久旱渴甘霖，盼主人垂怜，再为奴婢说法！”
倪昆叹道：
她又听到了那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吸声。
齐凌云若有所思：
“我死之时，七星坊那些干尸，尚未变成行尸走肉……但如果它们最后真变成了行尸走肉……”
坠落之时。
那七星坊，竟如往常一般，修士往来，市井繁荣。
倪昆微微一笑：
“当然。君玉娇的遭遇，便是明证。收拾一下，准备启程前往九连仙坊。”
施展清洁术清洗干净身体，又接过倪昆抛过来的衣物，正要穿衣，见倪昆笑吟吟瞧着自己，不知怎地，齐凌云心中竟涌起一股羞意，抿着嘴唇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穿上了衣裳。
当然，怪异之地，其实不存在十死无生的情况。
“有意思……君玉娇这是将整个仙坊，变成了她的‘领域’，玩坊主经营游戏么？”倪昆摸着下巴，沉吟一阵，说道：“如果……你全程不做任何异常举动，正常逛街做买卖，那最后能不能全身而退呢？”
“储物袋没捡到！我根本没机会活着走出七星坊！”
倪昆则手托下巴，暗自沉吟：
“……”
倪昆遗憾地叹了口气：
“看来七星坊是许进不许出，生人勿近了……唔，至少金丹以下修士，进去了，就很难活着回来。”
“不错！”倪昆点点头，说道：“那些行尸走肉的模样，像不像你在七星坊见到的，被君玉娇的诡异黑发吸成干尸的修士？”
倪昆哑然失笑：
而街道两边商铺、酒楼里的修士，也或是站到门口，或是站在窗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都是一般的呆滞空洞。
不过赵秀琳手上，倒是已经有了防御灵器。
满是绝望哀嚎的七星坊，便彻底寂静下来。
突然，她似乎心有所感，抬头往二楼窗口看去。
倪昆打了个哈哈，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
一天半以后，齐凌云又死了回来。
全速赶路之下，只一天，便赶到了七星坊。
一天后，齐凌云非常遗憾地，又一次死了回来。
毕竟，那寺庙废墟里的石像，可都是不灭的。
飞至小山上空，火红流光倏地悬停，现出一位身形娇小，但饱满婀娜的红裙少女。
倪昆笑道：
倪昆摸着下巴，又沉吟好一阵，方才说道：
“结果先跟一个金丹级阴灵斗了一场，接着又跟那疑似韩家靠山的神秘金丹斗法……再接下来，她便失了音讯，再未现身于人前。
毕竟，那大阵对外，可挡上品金丹圆满境界的修士月余猛攻。
“你又死了。”
齐凌云手按胸膛，深呼吸，喃喃道：
“抱歉，是我天真了，明知你是魔头来着，居然还指望你多少能有点良心……”
一旦在新的肉身当中复活，血奴原本的躯壳，就该立刻化为一滩血水，怎会有一副完好的躯壳在这儿复活？
是幻术么？
所以，这件“五色云光罩”对他已是可有可无。
“可我偶尔也想享受一下啊……我可是被你使唤着连续奔波了好几趟，每次回来连一口热茶都没喝过的……”
漫天黑发从天而降，杀向坊间每一位修士。
两者目光一对，齐凌云霎时浑身一震，瞳孔骤缩，只觉一股凉意从头皮萌发，转眼扩散全身，令她如坠冰窟，如临深渊，好一阵毛骨悚然。
“两年前，她在幽魂林相继与两个金丹级数的存在斗法后，之所以一直杳无音讯，或许正因她一战之后，便一直留在幽魂林中，未曾离开。
好吧，这是乖狗儿在向他献上绝对的忠诚。
齐凌云一脸警惕地瞧着他：
“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幽魂林探查了！”
可看似纤细脆弱的黑发，却轻松击毁法器，击溃法符，洞穿法术，又毫不费力地击穿修士们的护身法术，贯穿他们的天灵。
……
她一边穿着衣裳，一边气鼓鼓地说道：
“君师姐也没见到。但我发现了七星坊的一点小秘密。身处幻景之中，只要不做出任何异常举动，假装一切正常逛坊市，那么基本不会遇到危险。
“此次她突然现身，变得如此诡异，会不会是因两年前幽魂林一行，与那神秘金丹斗了个两败俱伤，走火入魔，变成了你说过的那种……人魔？”
当七星坊变得一片死寂时，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吸声骤然响起。
可君玉娇的诡异黑发，连七星坊护山大阵都侵蚀一空，又岂会被普通禁制抵挡？
它们轻松洞穿了一切禁制，精准捕捉到了每个躲藏起来的修士。
两天后。
不过她存在状态特殊，即使被黑发贯脑，也没有立刻死去，仍坚持存活着，看到了后继的进展。
她飞扑进倪昆怀中，双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腰背，脸蛋埋在他怀中，哽咽道：
“你一走就是两年，怎连个口信都没有捎回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啦，呜呜呜……”
说到这里，她已是情难自已，泪如泉涌。
作出决断，齐凌云飞遁于七星坊大门前降落下去，神念自那几个守门修士身上一扫而过，却未察觉任何不妥。
而几个守门修士被她神念扫过，顿时浑身一震，诚惶诚恐迎了过来：
君玉娇原本就是金丹中期修为。
见倪昆收下法印，赵秀琳这才破泣为笑。
“怎么说话呢？之前不还说我不愧是盖世魔头，半点人性都没有么？现在怎么夸起我来了？仙音妖女，就是这么出尔反尔的么？”
齐凌云木然无语。
“还不是为了完成你的任务！”齐凌云轻哼一声：“我试着寻找君玉娇，找了好些地方，一无所获，最后把心一横，直闯坊主府。刚到坊主府大门口，便头皮一麻，又被一根纤细利器贯脑，然后就死了。”
“你以为死掉的感觉很舒服么？你这家伙，才是真正的人魔！半点人性都没有的！”
齐凌云恍然，旋即眼前一黑，又一次死掉了。
“不错。若她真变成了怪异，说不定还真是件好事。她若变成人魔，那便会到处游荡杀戮，我们将会很不安全，须得即刻离开赤煌国。
满街的修士，无论原本在做什么，此刻都静了下来，齐刷刷扭头，用死鱼一般呆滞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听到倪昆远远传来的叮嘱，齐凌云在空中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撞上对面山头，没好气地啐了一声，这才倏地飞走。
齐凌云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着，双手用力撕扯几下，把洞口开得更大，钻了出去。
“昨天的经历，果然不是幻觉！”
“明明亲眼所见，乃至亲身经历……为何会变成这样？七星坊为何安然无恙？”
“之前可是说好了，探那最后一次，你可不能食言而肥！”
倪昆则摸着下巴，暗自沉吟：
“若君玉娇真变成了毫无理性，为恶而恶的人魔……那九连仙坊也有危险啊！毕竟，她可算是被赵秀琳坑惨了，就算已丧失理智，恐怕也会有着报复赵秀琳的执念……”
齐凌云正色道：
地上也掉落了满地破碎的法器、法符，乃至储物袋、玉瓶、灵丹等诸多杂物。
齐凌云咬牙切齿，怒目圆瞪，酥胸剧烈起伏着，瞪着倪昆好一阵，方才恨恨一跺脚：
“我知道。”倪昆笑着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就算你沦陷九幽炼狱，我也能把你拉出来。”
“……”
……
“这次没有见到她。”齐凌云摇摇头：“但我这次的死法与上次一样，也是被某种纤细坚韧的针状物刺破天灵，吞吸颅脑及浑身精血元气而死。虽然没有看到攻击我的东西，但应该就是君师姐的头发。”
倪昆疑惑道：“所以，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虽然那寺庙废墟的怪异根源，应该是那尊收下“供品”，回馈进入梵净寺凭证的佛陀像，郭威、萧金娘只能算是“下级”衍生物，但也勉强能算是新生的怪异了。
神念感知之下，那几个守门修士分明就是气血旺盛、生机勃勃的活人！
“七星坊算是彻底完蛋了，甚至可能会变成一方禁地……这消息，该给赵秀琳说一声。另外，君玉娇既然已经完蛋，我也应该可以回九连仙坊了。
倪昆有千机伞，伞面防御力达到了中品灵器级别。
“罢了，反正不会死，便再进去打探一番！”
齐凌云娇躯一震，容失色：
“倘若君玉娇真的变成了‘怪异’……会不会反而是件好事？”
因二楼与她对视那人，分明就是她自己！
她昨天，正是坐在二楼那临街的包厢内准备用餐，当异变发生时，也正是自那窗口探头观望，之后也是死在那包厢之内！
“你再去七星坊一趟，瞧瞧七星坊内的修士，是否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若真都异变了，那我们的推测，差不多就可以成立了。”
她停在半空，只远远看了七星坊一眼，心头便涌起一股寒意——
也跟七星坊的其他人一样，复活了？
甚至还跟昨天一样，继续坐在这包厢中吃酒？
他肉身也十分耐打。
齐凌云视野范围之内的每一个修士，都在黑发降临的一刹那，被一根根黑发贯穿天灵。
倪昆眉头一扬，眼中浮出一抹意外之色——所谓的讲经说法，就是指倪昆以前每隔一段时间，便为她加固一次“苦海无边咒”。
在君玉娇那诡异手段攻击下，更是只支撑了不到一刻，整座大阵便哀鸣着土崩瓦解，被君玉娇那的黑发啃噬一空。
齐凌云震惊道：
“拜见前辈！前辈大驾光临，晚辈们有失远迎，望前辈海涵！”
倪昆这次倒没拒绝，接过了正印。
“我要你再去七星坊一趟，争取找到君玉娇，确定她的状态。最好能确定，她是从此就在七星坊扎根，再也不会到处游荡了。”
赵秀琳闻言，眼眶又是一红，泪水再度奔涌而出，颤声道：
但这“五色云光罩”乃是主人赏赐，意义自然非同一般，赵秀琳双手捧着五色云光罩，笑得眉眼弯弯，只觉心里的幸福，已满到快要溢出来。
同时心里嘀咕：
先把人压榨到死，死了还要扒皮拆骨继续压榨，我这可都是从仙音派学来的管理手段。你身为仙音妖女，可没有任何立场指责我。
齐凌云点点头：
“但现在君师姐并没有离开七星坊，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在七星坊显化出一切如常的幻景……这种作法，不像是人魔所为，反而更像是怪异。”
“你有没有见到君玉娇？”
虽然嘴上说确信赵秀琳还是自家乖狗儿，但倪昆可不会贸然进入仙坊内部。
“放心，不会再要你去七星坊了。”
“放心，我没打算让你去探幽魂林。”
坊市大门口，守门的几个修士，懒洋洋打呵欠的表情，都是那般鲜活生动，看上去仿佛从未遭劫，齐凌云昨日的亲身所历，好像只是一场幻觉。
尽管倪昆那血海不枯，她便不会真正死去，可看着那貌似完好无损的七星坊，齐凌云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心中惊悚，身上阵阵发寒：
“原本我们猜测，君师姐或许是在幽魂林因伤入魔，化身人魔。但这次探查七星坊之后，我感觉，君师姐她恐怕不是变成了‘人魔’那么简单。我怀疑，她这是要变成‘怪异’了。”
“有可能。但我没能闯进去。”
“所以即便是魔道七宗治下，一旦出现人魔，七宗也会迅速出动大修剿灭，否则治下人口等各种资源，必会被人魔大规模毁伤。
“怪异？”倪昆一挑眉梢：“为何这么说？”
当意识又一次自黑暗中复苏。
“……”
“为何会如此？”
齐凌云震惊茫然，惊骇无比：
正挽着长发，梳理发髻的齐凌云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问题，纳闷道：
“这有什么问题？”
“这次不必低调赶路，速去速回。”
七星坊内所有的修士，无论筑基还是炼气，无论有何根脚来历，在那笼罩了整个七星坊的黑发罗网之下，都既无招架之功，亦无逃亡之力。
“可你现在才回来，人家都担心死了……”
理论上，再恐怖的怪异之地，哪怕强大到连元婴、化神都不能硬闯，可只要能摸清规律，即使炼气小修甚至凡人，都是有机会生还的。
变成怪异之后，或许又更强了一点，反正一口气屠光整个七星坊包括齐凌云在内的所有修士，都是轻而易举。
随后，她便浑身抽搐着，从空中坠下。
被击毁之后，过一段时间，又能恢复如初。
甜甜道了声谢谢主人，又赶紧取出好些储物法器，统统呈给倪昆：
“主人，这是两年前，奴婢查抄曾、陈、曹三家宝库所得。君师姐一去不返，所有的收获都还在我手上呢。现在主人回来啦，这些收获，自当交给主人才是。”
说着，又仰起小脸，满是期待地瞧着倪昆，一如当年立下功劳后，向主人表功讨赞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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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