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何禾一路小心翼翼，徐采南也被何经年一通威逼利诱，但不知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何禾回来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何家老宅，可笑的是，曾经言之凿凿要把何禾驱逐出家门的那几个老不死，现在还会对何禾过年回来了，没有去拜访家主说三道四，他们之所以转变态度，大概都是听到了某个不能说的小道消息，知道家主要用何禾了，及时见风转舵。
何经年并不乐见其成，他以何禾还昏迷不醒为理由，一直拖延着时间，打心眼里不愿意何禾再搅和进这滩浑水，他甚至已经给何禾定了机票，想趁着主宅那边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把何禾给弄出华国。
但他的动作还是不够快，早已有人拦在了机场，当着何经年的面把何禾“请”回了主宅。
这是何禾记忆中第一次来何家主宅，何家人倒是有资格每年回祭祖过新年，但老头子一次也没带过他，一路上，他的眼里都是惊愕，为这不对外开放的龙亘山，为这十步一岗，为这在后面保驾护航的警车……
再寻常不过的进山道路，因为路上那一道道关卡变得高不可攀，也将山里和山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真厉害，这就是权力的力量吗？何禾一直凝视着窗外，没人看到他眼睛里涌动的羡慕。
经过了严格的搜身，何禾被人带到了后院的花园，还没等何禾咋舌完家主真闲，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他理应叫大伯的人。
那人一身素衣，休闲的像公园早上晨练的太极拳大爷，让人很难把他与权势联系在一起，更难以想象就是这个人，随便一句话都是地动山摇。
引路人功成身退，留下何禾在池塘边傻站着，他的大伯正坐在池塘另一端喂鱼，对于他的到来似乎毫无察觉，何禾犹豫要不要主动打招呼，怕扰了这位老祖宗的兴致，索性沉下心来看何经时喂鱼。
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尤其山里比外面还要冷一些，何禾想不明白，这池塘里的鱼怎么还能如此有活力，带着探究的心，他掬起一捧池水，发现这水竟然一点都不冻手。
他起身四处看池塘的恒温加热设备，整个池塘周围没有人工的痕迹，好像这池塘的水本就是这个温度。
厉害了……
“看起来，你对这池塘很有兴趣啊。”
那是有些苍老的声音，但中气很足，隔着个池塘也能听得很清楚，声音立刻把何禾的注意力抓了回来，定睛看去，何经时还是在喂鱼，仿佛刚刚听到的声音是他的错觉。
他傻了……
尴尬的盯着何经时看，直到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他好像明白了刚刚不是幻听，但又拿不准还要不要回话，只得假装镇定的恭敬喊了一句。
“大伯好。”
叫大伯还是家主，何禾一路上都没有决定好，这脱口而出的大伯让俩人皆是一愣，何禾觉得这么喊有些谄媚，但叫了也就叫了，不喜欢再改过来便是，何经时听到这个称呼笑了，宛如一个慈祥的长辈，他放下了装鱼食的碗，冲何禾招了招手。
“好，苗苗是吧，过来，让我看看。”
已经很久没人叫他家主以外的称呼了，包括他的妻子，也是一板一眼的和他人统一称呼，何禾本就长得稚气，这个大伯叫得熨帖，让人生不出脾气。
何禾依言走过去，他被按在旁边的石凳上，手也被何经时一直牵着，老人的手掌如粗糙的砂纸，整得何禾瞬间麻了。
“记得以前见过你一次，你怕生的厉害，见到我们来你就躲起来了，一眨眼就长成大小伙子了啊。”
回忆杀让何禾嘴角抽搐，艰难撇出来个笑脸，他做出害羞姿态，说自己那时候太小，不怎么记得了，心里却暗自腹诽：这老头是闲的无聊，真找自己聊家常来了？有事说事行不行啊！
天知道他多想把手抽回来。
“马上快毕业了吧，有没有想好准备去哪？”
对方似乎并没有看出他的不适，甚至还变本加厉的多摸了一把，如果是个陌生人，看起来真像是老色坯的举动，但何经时这身份，就算真是被揩油，那也得认栽，何禾认真看了看他那张正气凛然的脸，总算摒除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嗯……是的……”
问题有些难以回答，何禾还真没想好要做什么，比起做互联网，其实他更想去部队，他深知只有自己的拳头硬，才能掌握更多话语权，从政或者从军都是好途径，而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实在没有前途。
“是还没想好要做什么？”
何禾犹豫着点了头，老人宽厚的笑了，那双眼睛锐利而且充满睿智，似乎能看穿一切，让何禾有些发毛，讪笑着抽回一直没好意思抽出来的手，挠了挠并不痒的脑袋，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习惯性动作是那个傻子的，又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何经时的笑意一直未退，对何禾的行为也不予置评，转而指着水里的鱼。
“苗苗，你看水里的这些鱼儿，你觉得它们能分成几种？”
顺着目光的方向看过去，池塘里的鱼太多了，各种颜色和品种，如果按照这种浅显的标准划分，那老头还问他做什么。
何禾沉思片刻，想着怎么能把这个问题答出点深度，何经时竟又悠闲的喂起鱼，鱼群迅速的分出了堆，一些围着鱼食，疯狂的争抢，一些投食点附近游来游去，像是在等待，还有一些游得远了，这边的事与它无关。
何禾瞬间悟了，那些游远了的鱼，不就是他么。
“说的不错。”
听了何禾的答案，何经时笑得更和蔼，像是真的在为何禾找到了问题答案高兴，接着又抛下一道“送命题”。
“那么，苗苗，大伯问你，你想做哪种鱼呢？”
就说……咱们现在还可以继续聊聊家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