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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弋来到医院,先在一楼转了一圈,看一切都有条不紊,才进二楼诊室换衣服。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方平推门而入。
顾弋吓了一跳,“方平?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方平平常替顾弋操心着每一个生活细节,连带着自己都生活得十分细致,甚至连护手霜润唇膏这些小物件都会替顾弋准备着。他因为爱慕崇拜而模仿着顾弋的一切,以前两人站在一块,活脱脱一对翩翩佳公子。而现在,他眼下泛青,面色苍白,虚弱颓唐的活像个难民。
“瘦了吗?可能这几天太忙,吃得少了点。”方平笑着宽慰顾弋,干燥起皮的嘴唇咧出一个苍白的笑。
顾弋认识方平这么多年,即便是最困顿时,都没见他像现在这样不修边幅过。
“到底怎么了?”顾弋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方平家庭条件很不好,大学学费都是靠打工和奖学金缴纳的,是顾弋看出他的难处,也体谅他过强的自尊心,在他还没毕业的时候就招他来宠尔实习,以留他加班最多的名义给他开最高的实习工资,让他体面地熬过了人生中自卑到孤高的那个阶段。
一个月前方平的爷爷查出了尿毒症,这种病就是要用钱续命的,方平刚付了一套四十多平小公寓的首付,所剩积蓄对于这种病来说杯水车薪,是顾弋说容城的房价还会涨,卖了可惜,拦下他卖房筹医药费的举措并毫不犹豫地拿了二十万块钱给他。
方平看着那双最让他痴迷的桃花眼,胸口泛起一阵阵酸楚——他爱了这么多年,守了这么多年的顾弋,到底还是成了别人的了。
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也为此反复做过心理建设,可当顾弋亲口说出来时,经年累月筑就的堡垒竟是那样不堪一击,它们轰然坍塌,在他心口上砸出一个血淋淋的洞,里面血肉都漏空了。
方平勉力笑了笑,“我没事。”
“你……”顾弋温声道:“不想说就算了,但你记得,再难你也有师哥呢。”
方平抬头看向顾弋,眼眶发红。他曾想过一旦顾弋有了女朋友自己还死不了心的话,就辞职,离得顾弋远远的,还他一个清净,可感性与理智几番挣扎纠缠,还是感性占了上风,他实在舍不得离开顾弋。
既然做不到决绝的短痛,那就只能继续承受自我折磨的长痛。
方平双手摁了摁眼睛,打起精神道:“真没事,就是梦到我爷爷了,总担心我爸照顾不好他。”
顾弋叹口气,“你随时可以回去看他老人家。”
“嗯。”方平打开手里的文件夹,“不说这个了,我跟你汇报汇报这几天新收的病例。”
……
返岗半天,顾弋才明白方平所说的“比较忙”不完全是借口。
自从顾弋这个“容城优雅执刀者”的名号在网上小火一把后,宠尔客流量比平常多了很多,而且全都是小姑娘,有的甚至都没有养宠物,完全就是慕名而来。
顾弋不在,就苦了方平。
有人认出他就是照片上那个被顾弋挡在身后靓眉俊眼的小哥哥,就热情地缠着他说话。
来者是客,方平耐着性子一一回答应付,失恋的打击加上人多的聒噪,实在令他身心俱疲。
中午顾弋脱了白大褂问方平:“一起出去吃饭吧?”
方平微顿了顿,道:“好。”
宠尔有一顿午餐餐补,午饭期间两拨人轮流值班,每个接诊室的医生和医助都是同步休息值班的,经常一起外出用餐。
顾弋和方平吃饭是轮流结账制,今天你付明天我付。看似公平,实则每次去哪儿吃,吃什么,都是顾弋在拿主意。
只要能跟顾弋一起吃饭方平就已经很开心,吃什么都无所谓。
方平请客,顾弋会提议去人均十几块的小餐馆,轮到自己结账时,就会挑一家稍微好点的店给方平改善伙食——他去过方平那个出租屋几次,厨房里别说肉,连贵一点的蔬菜都没看到过几次。
顾弋指指斜对面那家火锅店,“要吃火锅吗?”
方平早就察觉到了顾弋这些隐秘的照拂。顾弋不差这点钱,如果真要计较反而显得矫情,所以他也曾贪婪地任由自己享受顾弋的体贴,可现在顾弋身边毕竟有了一个真正值得他偏爱的人……
“……太贵了。”方平觉得自己已经没了享受顾弋温柔的资格
顾弋搓搓手,“可是天太冷了,我想吃……”
方平无奈,但凡顾弋说出一个“想”字,他就没办法再说出一个“不”字。
“走吧。”
两人进店入座,顾弋划拉着iPad点餐,方平负责去盛小料。他对顾弋的口味了如指掌——少辣多醋的麻酱碟再点几滴蚝油,要香菜不要葱蒜末。
盛好小料,方平用服务员端来的热柠檬水烫过餐盘和碗筷,才一一替顾弋摆好。
服务员端来番茄锅放到桌上开火,随后上了两份羊肉,两份肥牛,一份蔬菜拼盘,一份豆制品双拼,还有一小碟红糖糍粑,满满一桌子的红色。
方平皱眉:“怎么点这么多?”
顾弋道:“我实在是饿了。”
方平不禁莞尔:“就你那点食量能吃多少?咱们吃饭哪回不是我收底儿,今天这顿,你是想撑爆我肚子?”
顾弋往锅里倒着肉,“那你正好补补,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让别人看见该说我虐待员工。”
方平笑的无奈又温柔:“顾院长说得都对。”
吃到一半,顾弋叫来服务员:“我点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