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报答安欣什么呢？我能感谢安欣什么呢？他站在狭小的卫生间里，用简陋的水池洗脸，高启强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扪心自问良久，却得不到答案。灵魂像是要撕碎成两半，一方谴责他利用安欣，一方却要他更靠近安欣，人都是这样的嘛，只是为了生活好一点而已，仿佛有声音在他耳边悄悄地说。
最终高启强决定报答不报答的，先放到一边，先把安欣借给他的两万块还上，才是要紧事。小灵通店那边有进账，但他不想去用这些钱，这些都是要留给阿盛的，至于安欣给他的钱，那是他们两人的事情，高启强踌躇良久，叫住了正在菜市场巡逻的唐小龙唐小虎，他知道这兄弟两人筹钱的活计多。起先唐小虎开玩笑似的让他去收另外地方的卫生费，很是嬉皮笑脸一番，而后看高启强是认真的，唐小龙才揽住他的肩膀，让他凑近自己，压低声音说强哥，你要是认真的，我还真有个活儿你能做，但是这人多眼杂的，晚上吧，晚上去你家说。
高启强犹豫一下，还未答应，那边安欣冷冷的声音就先响起来了：“高启强！你干嘛呢？”
按李响的话说，当时安欣那反应就跟发现自个儿老婆红杏出墙没两样，一脸晦气盯着唐小龙瞪眼，大步流星地过去一把将高启强拽到身边，唐家兄弟被他这过激反应吓得退后了两步，疑问的视线在安欣与高启强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显然很是怀疑卖鱼佬跟安警官有不正当关系，高启强也很茫然，他想替唐家兄弟辩解两句，但看着安欣的黑脸，顿了顿还是没敢出声。
李响没办法，只好出来打圆场，说安欣你别把工作情绪带到生活上来啊，找老高聊天就别板着脸了，咱们去别的地方说，别耽误人家做生意。他冲着安欣挤眉弄眼，心想自己可真是给足了安欣台阶下，安欣没说话，转过身去问高启强，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他说的隐晦，可高启强听懂了，低头小声嗫嚅道安警官你对我太好，我想还你的人情。
“人情？”安欣似乎笑了一下，但不像高兴。他点点头说行，高启强，你想还我人情是吧？我知道你能用什么还。还未等高启强有所反应，安欣先开口说响今天你自己开车回去吧，我跟高启强有私事谈。
听到李响的名字，高启强就下意识地对他露了个笑脸，嘴里那句我先走了李警官再见还没说完，就被安欣生生拽走了，李响看着他两人背影叹口气，心里想都说高启强是你的人，没想到还真就给说准了。
而且很有可能要他妈的成真了。
所以他和安欣究竟是什么关系？高启强到如今也搞不明白，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是安欣要求去他家谈要说的私事，高启强在前面打开门，可还没站稳就被安欣推了进去，随着门被锁上的声音他被按在门板上，安欣扣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就吻过去。
高启强瞪大眼睛，显然不可置信，他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只能被动地由安欣莽撞地亲吻，他在鱼摊边时喝了点酸梅汤，口中那点酸甜滋味全被安欣吻个干净，他脑中一片空白，面对安欣时的讨好和些许算计此刻统统清空，只剩下安欣并不温柔的吻，唇齿交缠时安欣衔住他唇瓣厮磨一下，力气有点重，淡淡血腥味就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于是安欣如愿以偿看到对方眼中因疼痛而蓄起的泪水，像蒸腾而起的水雾。
亲吻间隙安欣的手顺着高启强衣服里探进去，不轻不重地按到他腰后，分明是终日劳累工作的男人，可一身皮肉却是软暖的，他使了点劲去捏，就听到高启强压抑地呻吟声，安欣又笑，这回真心实意，亲吻渐渐温柔和缓下来，他替高启强慢慢解衣扣，可待到最后一件时，高启强却抓住了他的手。
“有、有鱼腥味，我想先洗澡可以吗…安警官。”他低着头没看安欣，声音很小，连带耳朵都是红的，安欣愣了一下说没关系，可高启强很坚持。他要自己去洗，安欣却非要同他一起，就算是再没经验，高启强也不是听不懂安欣的意思，但他没拒绝，于是两个人推推挤挤地进了狭小的卫生间，热水器被安欣打开了，温热水流将两人淋个湿透，他打卷的发被水浸湿，眼圈还红着，又不敢去看正解着衣服的安欣，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高启强很清楚，但他不明白为何安欣会选择他，或者说…就像安欣说的，要还人情。可要这样还吗？但他自己之前也决定过的，他会报答安欣，只要安欣需要，只要他高启强有。
他怕的不行，却又没动，颤抖着任安欣凑近过来，温热的水顺着他打卷的发向下淌，一时之间安欣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他就去轻轻吻他眼角，尝到一点咸涩。
“别怕。”安欣说，很体贴的安慰，藏在衣服之下的皮肤如安欣梦中所见般的白，稍微一用力就留下或深或浅的红印，令人兴起施虐欲，安欣免不了落入俗套，紧紧按着高启强的腰吻他脖颈，格外猖狂，丝毫不在乎高启强之后出去会让旁人看见痕迹。
沐浴露是很清甜的味道，挤到安欣手里。很凉，这是高启强的第一反应，他僵住身体，咬着牙忍受，哪怕安欣动作再轻柔，他也终归会觉得不适，可这是在报答安欣呢，他努力说服自己，待安欣缓缓顶进去的时候他几乎痉挛了身体，在温热的水和身体里的疼痛间高启强无端想起被他从缸中捞起的鱼，搁在案板，露出惨白鱼肚，又剖成两半，似乎就如这么一般痛吧。
安欣在他背后轻轻落吻，要他放松，他就努力地放松去接纳，尽管如此也紧的安欣发痛，他在高启强耳边说要他再忍耐一下，紧接着索性深深没入，逼出身下人的一声痛呼，安欣又去摸他脊背安慰他，可抽送的动作却没停过。
高启强觉得很胀，他被安欣撑开了，可又有难以言喻的快感在其中作祟，安欣一下一下地顶他，动作不快，却太深，总让他有种两人连灵魂都能融合到一起的错觉，他被撞的连抽噎声都破碎，转而听着更像呻吟，安欣亲了亲他耳朵，说你里面好热啊，我能动快一点吗？但又不等他同意，安欣就加快了操他的速度，似乎为的就是听他张口时从唇齿间泄出的呻吟，水流声与肉体拍打声占据整间房，他浑身湿透，又被安欣从后揽着腰狠狠操干，早就撑不住身体，全然依靠着安欣，毫无防备的贡献出全部的自己。
?他们在浴室做的时间不长，归结于高启强实在受不住，他射过一次腰都软的塌下来，声音带出哭腔，他也的确哭了，说痛，真的撑不住了，求安欣和他去床上做，安欣说好，但不肯从他身体里退出来，所以通往阁楼那段道路几乎是安欣搂着他将他带上去的，阶梯面上留下几道可疑水痕。
?他们这次在高启强床上换了个姿势，安欣从正面顶进去，也不再忍耐，刚埋入就迫不及待地冲撞起来，将他压抑的声音顶弄地支离破碎，安欣动作太狠，逼的高启强不得不伸手攀住他肩膀，断断续续地说让他轻一点。但安欣也是第一次，起初还有理智控制力度，后面便因为对方的接纳与纵容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任由高启强胡乱抓挠上他的背，也次次都要捞起对方的腰与自己贴紧，撞的又深又重，将背上刺痛如数奉还给怀里被他操弄的人，高启强再讨饶，安欣就很温柔的亲他，只是身下力度不减。
他被带进欲海浮浮沉沉，像是濒临溺水般晕眩，安欣年轻，精力旺盛得很，但高启强受不了这样高强度的快感和刺激，生理性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阁楼上的床吱吱呀呀作响，夹杂着低低喘息，泪眼朦胧里他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无助地牢牢抓紧安欣，承受过多的欲望蒸腾。
“怎么老哭呀？”安欣说，语气里含了几分柔软笑意，又抬手给他擦掉眼泪：“好像，总是我能看到你哭。”
高启强觉得这是还债，或者合理公平的交易，因为他暂时还不上安欣的两万块钱，于是总觉得安欣对他做点什么都合情合理。但陪睡也算在里面吗？他站在柜台后看着琳琅满目的小灵通手机发呆，周遭一切好像都入不进耳朵里。安欣于他而言是恩人，只是如今恩人一词后面还跟了个肉体交易，被他在脑海里犹犹豫豫的打了个问号，但这样似乎也好，高启强近乎卑劣的想，无论安欣是不是一时冲动，他们已经发生了这样的关系，至少将来出了什么事，这层关系能让他制衡安欣，甚至是…
可他最后还是没有把“利用”这个词念出来，只是在唇齿间反复咀嚼磋磨，最后又咽了回去。
不过也许高启强再没有什么出事的机会，安欣盯他盯得很紧，在高启强自己看来是。几乎是一下班安欣就来他这里，等他们店铺关门，又要约他出去，高启盛看出他们之间气氛古怪，旁敲侧击问了高启强许多次，都被他搪塞过去，但好像起到反效果，高启盛对安欣的敌意似乎越来越大。
安欣不怎么在乎，他就是不忙时便会来等高启强，若是那天很忙，就会用从他们店里买的小灵通跟高启强打个电话说一声，好似热恋里的情人。某次高启强挂掉电话忽然有这样震惊的念头浮现，但很快被他自己打消掉。他忙于生计奔波，没有任何恋爱经验，他的确和安欣亲了，又睡了，也常常一起吃饭，可高启强心里始终牢牢记着安欣对他说的人情一事，他提醒自己不能逾矩，就算安欣真的很好，但他们之间，也仅仅止于还债而已。
但他们的日子似乎真的在蒸蒸日上了。
高启盛的小灵通事业走向正轨，每月入账就比他几个月卖鱼加起来要多，碍于安欣和李响常来光顾，唐家兄弟也不好再来找他瞎混。高启强还接到了小兰的消息，说过几天大学放假就回来，他高兴的不得了，忙着采买食材，等着小兰回来给她做上一桌子好菜。这一忙起来，高启强就将和安欣的事暂时抛到了脑后，直到某天下午满身幽怨气息的安欣把他从楼下堵住，高启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似乎有好几天都没跟安欣见面了。
?“对不起啊安…安欣。小兰这几天要回来，我要准备准备，收拾一下家里呀。”他立刻放软语气解释，自从有了那样的关系后，安欣就不让高启强再喊他安警官，勒令他只许喊大名，高启强刚开始喊安欣的名字时还很别扭，适应了许久才习惯，如今有时候一时忘记，还是偶尔会叫成安警官。
?安欣嗯了一声，没说话，高启强察觉到他有些不快，又看了看他的表情，于是凑过去讨好地亲他，安欣没拒绝，任着他亲，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高启强的头发，触摸的质感很柔软，有点像他儿时看到隔壁家小女孩抱着的浅棕色卷毛玩偶熊。
?安欣恍惚的想起，在没有父母陪伴的时光里，那样的玩偶熊，他也曾很想要的。
?－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和他们正式见个面？安局他们也很想见见你。”
?乖乖坐在安欣车上，准备等他开车的高启强面对这冷不丁抛来的问题一脸茫然，安欣用力抓着方向盘，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可是安欣要见谁？安局长又为什么想见他？所以高启强下意识地问道：“你要见谁啊？”
?安欣有点不解：“你弟弟妹妹啊。”
?“…你为什么要见我弟弟妹妹？”
?“我们谈的时间也不短了，难道还不能见一下吗？再说，我也想带你去见见安局他们。”
?高启强愣住，在安欣质疑的目光里，他犹豫了再犹豫，几乎是用细弱如蚊咛的声音轻轻道：“安警官你是说…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难道我们没有在谈恋爱吗？”安欣猛地提高了嗓门，不可置信地盯着想缩到车座位最角落的卖鱼佬：“那我为什么天天等你吃饭？送你回家？还和你……我是来给你高启强做慈善的吗？！”
高启强紧紧闭住嘴一声不吭，可车内一共他们两个人，再装自己不存在也没用，他倒不是认为安欣在做慈善，但是所想的要比安欣说的偏激多了，而且无论怎么看，安欣的表情都不像是很愉快，所以高启强明智的决定闭嘴，不要再火上浇油。
可安欣显然不想让这件事轻飘飘的过去，索性直接伸手抓住高启强的手，语气有点冷：“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高启强当然不能说他以为这是还债和交易，何况安欣还紧紧扣着他的手不让他动弹半分，非常危险，于是坚决不说。可就算他不说话，安欣也不是猜不出来，他借给高启强的两万块钱，还有发现高启强和唐家兄弟混在一起时气的口不择言说出的还人情，还有高启强和他相处时，总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刻意讨好，但安欣还以为他那时候是不太习惯。
“你认为我是让你还债？”安欣气极反笑，用力将心虚的卖鱼佬按住，看起来火冒三丈，高启强被戳穿心中所想，感觉安欣的模样很像是要准备和他同归于尽，他立刻想跟安欣道歉，可对方愤怒地看他大半天，最后俯身也只是很凶地亲了过来。
“我也有错。”安欣说：“当时是我说气话了，才导致你会这么想，但我做的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还人情的，高启强，我是很真诚的想和你谈恋爱，还是说，你其实不喜欢我？”
高启强反驳的很快：“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低下头，柔软的卷发遮住眼睛。说起来很好笑，明明接过很多次吻，做过很多次爱，可当真正彼此表明心意时，还是紧张的像初次告白，不过也的确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第一次明确的表达了“喜欢”。
高启强再抬头时，朝着安欣的方向靠过去，轻轻地，亲了亲安欣的嘴唇，两人却又对着脸红，窘迫地像是初次接吻。
“我很喜欢你的，安欣。”最后高启强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