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庄没有着急把楚芙带回来，他像是到了晚上才记起这事，饭点理直气壮地进麟羽房间找人。
麟羽那时正抱着楚芙坐在书桌旁，两人面前摆着一张稿纸，上面被涂涂画画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哥哥！”
楚芙听见声响后立马回头，看清是她哥后立马从麟羽身上下来。下午并不算工整的丸子头被人拆了改成两个小辫，楚芙兴奋地跑过去钻进楚庄怀里，趴在对方肩头向献宝一样：“哥哥，这是我今天新认识的大哥哥，他人可好了。”
“嗯。”楚庄边听边点头，用帕子擦她脏兮兮的手。自他进来后麟羽就不再做声，楚庄也没看他，只是捏着楚芙的手心问：“哦？关系这么好？那他有没有说今晚要和你一块吃饭呀?”
楚芙眨巴眨巴眼，摸了摸肚子，“没有。”
回答完她才意识到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楚芙又从楚庄身上下来，跑去牵麟羽的手：“大哥哥，你要和我们一块吃饭吗？”
小孩的手很软，连带掌心都比成年人温暖。
麟羽低头揉着她的脸蛋一时没话说，楚庄在旁走近了些，轻轻推了推楚芙：“你告诉哥哥楼下还有很多好玩的。”
“楼下还有很多好玩的。”楚芙学着楚庄说话，她甚至无师自通地抱紧了麟羽的手臂，把脸凑过去撒娇：“大哥哥，和我一块下去玩嘛。”
楚庄勾了勾嘴角，蹲在楚芙身边等着麟羽回答。
“不，不行。”麟羽冲楚芙摇头。小女孩受到拒绝很快露出难过的表情，麟羽生怕她误会自己不喜欢她，小心翼翼地解释：“大哥哥这次还有点事要忙，下次一定陪你玩好不好？”
“为什么要下次，这次不行吗？”楚芙不理解。下次对她来说实在太远了，她想不到那么远的以后，执拗地抓住麟羽的手：“大哥哥就不能今天陪我玩吗？”
“楚芙。”楚庄见楚芙和个小无赖一样。“好了。”他说，“既然大哥哥有事你就别打扰他了。”
说这话时他的表情远比先前严肃，楚芙被吓到了，立马乖乖松手。
她对这位哥哥算是又爱又怕。楚芙并不清楚她自己的身世，对她而言楚庄这个哥哥的出现就和自己母亲的消失一样突然，理所当然的，没了母亲的照顾她只能将心理那点依赖全都投放在自己哥哥身上，她很爱他，无论是基于血缘还是为了生存，但她又知道有时她哥并不如表面那般喜欢她。
所以才会在一个人在楼下待久了后立马跑上楼。
“哥哥。”她跟在楚庄后面出了门，“我还有机会见到大哥哥吗？”
楚庄垂眸，似在探究自己这个好妹妹。
“说不准呢。”他掐着对方的脸蛋，语气有些敷衍。
本来还以为楚芙在麟羽那会有什么特别，看来是他太想当然了。
那三人早就在楼下等着了，听见声响纷纷抬头，看着他们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桌上多出来的餐具显得格外瞩目，李青昧放下筷子，不经意问：“和他聊得怎么样？”
“还是不愿意出来。”楚庄抱着楚芙回。桌上的菜没几道小孩子爱吃的，楚芙拿不住筷子，楚庄干脆把菜夹到楚芙碗里让她用勺子吃。
铁器碰在一块的声音刺耳，哪怕楚芙不是故意的，再怎么慢吞吞还是将碗搞得一塌糊涂。
习惯了安静的麟席光是看一眼就没了胃口，他的眉头拧起，双手抱胸：“所以呢，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要是楚芙能有点用处他也就忍了，可既然对方改变不了什么，她的存在就显得格外碍眼。麟席并没有同小孩一块生活的爱好，他不指名道姓将人赶出去已经算是和善，如今隐晦地催促。
“不清楚。不过再怎么快也得等两天吧，下家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楚庄知道麟席是什么意思，面无表情地回道。说是喜欢这个妹妹也算不太上，对方毕竟是楚父背叛下搞出来的产物，他要是喜欢真对不起他那可怜的母亲。只是毕竟也是楚家的孩子，若是能帮楚庄也会愿意帮一把。带回自己家是不可能的，现在他家一切都在母亲的眼皮底下，若是李青昧这容不得，他想他也只能费点心思找个稍微好点的人家送了。
楚芙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正睁着大眼睛捡着碗边的饭粒往嘴里塞。
“好了，先不谈这个。”李青昧打住二人。在孩子面前说这话未免有些残忍，他拦住麟席，对楚庄道：“我还能给一周时间。”
“好吧。”这么说那就是留不得了，楚庄有些惋惜。所幸两人相处也不过是几天，思来想去这种情感就像是送掉还没养熟的宠物，虽然难受但好在足以被其他事物消磨。
楚芙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就这么草率地在几人话下被决定，敏感的她能察觉这些哥哥们并不那么喜欢她，于是仰起嘴角还挂着汤汁的小脸怯怯地对楚庄道：“哥哥，咱们现在能去找楼上的大哥哥玩么？”
“当然了。”
楚庄正愁找不到理由，帮她擦干净了嘴角缓缓回答，“走吧，我们去给大哥哥送饭。”
麟席看了直翻白眼，对楚芙的厌恶更上一层。
也不知道他哥怎么会喜欢这种麻烦的小屁孩。
他大概是忘了自己也是从孩童过来的，他吃尽了当初那副小小身体给自己带来的好处，现在却不允许多出个小孩从他这里分走麟羽一点的关注。
找领养家庭的事楚庄并没有避开麟羽，甚至在找到合适家庭后，他第一时间告诉了正坐在书桌前搭积木的麟羽。
手抖之下才搭好一半的卡通模型散了一地，麟羽难得情绪有些波动，握着其中一块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要把你妹妹送给别人？”
也难怪他这么生气。楚芙长得可爱人也乖巧，她在发现麟羽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门后便会主动抱着自己的童话书缠着麟羽给她讲故事，麟羽刚开始还不知她的用意，后来在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下发现这点小心思，心不可避免地软了一块。
他没办法不对朝夕相处的人倾入感情，更难以想象怎么会有人会把自己的妹妹送出去。
“不送走能怎么办。”楚庄放下手机，他对麟羽的反应并不奇怪，好脾气地解释道：“她是我爸外遇生下来的私生女，我们家容不下她的。按照我妈说的是要把这孩子丢进福利院，我给她找个人家送掉一件算好心了。”
“但那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她还那么小......”麟羽青筋凸起，深吸了一口气，“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你这么做她会伤心的。”
“你还真是个善人。”楚庄愣了一下，像是听到了笑话，“谁会考虑她的感受——你放心，她才那么小一个，不记事的，最多也就哭个几天就能把我忘记。”
“放屁！你该去问问她的想法！”麟羽拧起眉，“你怎么能这么替她做决定？！”
“就凭我是她哥啊。”楚庄轻飘飘地带过：“怎么，你比我还要关心她？”
“我也不是不愿意留，可没办法，楚芙能住的地方就这里，想留下还得要他们三个同意。还是说——你愿意留下照顾她？”
他本是随口一句，可细细琢磨，才发现这个想法还真是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