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事部到顶层老板专用办公室，这条路我往少说都走过几十回，什么状况都遇上过，偏只有今天感觉它格外难搞。等电梯的时候，我看那数字从一开始，每个几秒往上攀一个数，心里头急到发慌，面上却得要故作镇定。
还没来吗？怎么还没来？能不能不来了？
我像个等出阁的姑娘，想电梯升快点，又希望它中途出点故障，干脆停在某层别来算了。两种矛盾的念头在我头脑里交战，我盯着显示电梯所在楼层的数字，近了，近了，还有两层，一层——
电梯门在我面前徐徐展开。我认命地踏进去，摁下顶层的按钮。
十秒后，我到达部长办公室外的走廊。对这条走廊，我也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它是我和南浩歌孽缘的开端。同样的走廊，同样是送文件，为什么我会在那天看到他。
现在想也没有意义了。我叹了口气，心说躲了这么久，终于是要直面那位男朋友了。
南浩歌的办公室常年关着，谁找他都得敲门。我如常地进行这一步骤，心说最好秦可不在，我东西放下就走，弄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你好我好大家好。
没想到就是秦可给开的门。他身后，南浩歌盯着我，一张俊脸黑得很。我从他表情里读到闹心的意思。我理解。地下情人对上明面的男友，换我我也烦。
两人都杵着呢，都是一米八多的大高个，把门口堵了个严实，仿佛两尊门神大爷，硬是靠站给足了我压迫感。我自觉矮了一头，对着秦可谄媚地一笑，晃晃手里的牛皮纸袋，说：“我来给南部长送文件。工程部的。”
南浩歌接过文件，紧蹙着眉头问说：“你一个人事部怎么还给工程部跑腿？”
“工程忙，谁送不都一样。”气氛太过窒息，我忙找借口溜走，“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下去——”
“诶你等等。”
听见这声，我回头。居然是秦可在叫我。
“啊，还有别的事儿吗？”
“你过来，过来给你说。”
秦可向我招手，因为有昨晚上的经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在招狗。
“你来吧。”见我愣着不动弹，南浩歌也出声替他说话。南浩歌跟我除了肉体交易，还有顶头上司和公司老板两层关系，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违逆他的意思。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往那儿走，每一步每一步尽可能表现得坦然，好像我真的只是个为生计发愁，怕老板生气扣工资的底层员工。
秦可被逗乐了，他说：“看这小表情委屈的，你平时对他们是多差啊？”
闻言，南浩歌抬眼看我。“我对你们很差？”
我顿时打了个激灵。这怎么说？作为员工很好，作为炮友差劲到不能再差了？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这么想。明明是我不要脸地勾引他、倒贴他，南部长回过神来，第二天不因为右脚先进门把我开除就算不错了。他还愿意跟我玩地下情，那活儿里满足的是我，对此我应该高歌颂德，怎么还嫌弃上了？
“没没没那回事！南部长对我们都挺好的，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习惯和人相处，有点不知所措了。”
不知道秦可听没听进去我的狡辩。可能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拿我当拐，好给南浩歌讲笑话：“你的员工，还得你使唤。”
准是秦可的面子大，南浩歌不愿在男朋友面前露怯，居然为我说了好话：“说什么呢，他是有点虚的。面试那会儿看着还好，工作也完成得不错，但就是私底下经常脑子过载，你一陌生人招呼他，他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那咋办？”秦可撅起嘴撒娇，“你员工这样，到时候指令能听懂吗？”
“所以我就不建议你找他们啊！”南浩歌烦闷道，“你那边没有专门的模特儿吗？不都说经验丰富，不能用吗？”
“模特不行，就是经验太丰富，才没有我想要的质感。再往上就太贵了，预算不够，请不起也没必要。”
尽管他们是在同彼此对话，但内容中似乎、好像、大概、可能、或许听出了自己的位置。
秦可是遇上麻烦事儿了吗？他想要我，要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