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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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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曾是惊鸿照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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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临雪无心解释,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

季伯又接着道:“说起来,二老爷和大老爷不愧为亲兄弟,为人还真是像,都是一样的秉性刚直,疾恶如仇。我还记得许久以前,有一个魔教出身的少年人,千方百计地寻到了山庄里。他说自己受功法影响,体内积累了一种名为‘煞气’的邪力,若是不以乌金铃杵压制,随时会走火入魔,所以想出重金将这件法宝买下。大老爷从不屑与魔教中人往来,对他避之不及,可拗不过他苦苦哀求,便随口告诉他,只要他找来寒鸦果,自己便愿意用乌金铃杵交换。大老爷本以为对方会知难而退,可时隔数月,那少年人果真将寒鸦果奉到了他面前。”

季伯上了年纪,难免有些絮叨,时常滔滔不绝地回忆往事。梅临雪起初并未在意,但当季伯提及乌金铃杵时,他心头骤然一跳。

十六年前,慑鬼尊血洗毓珑山庄,残杀了梅家三百余人。杀害无冤无仇的人,通常是为了求财,但对于山庄中的各色珍宝,薛戎却分毫未取,唯独拿走了一对乌金铃杵。

对于这件秘辛,知情的人寥寥无几,梅临雪便是其一。

梅临雪隐隐猜到季伯口中的魔教少年即是薛戎,急切追问道:“后来呢?”

季伯挠了挠灰白的鬓发:“后来嘛……大老爷收下了寒鸦果,又教训了他一顿,便将他赶了出去。虽说那少年是魔教中人,受到大老爷的嫌憎,也是咎由自取,但我瞧见他当时的模样,着实觉得有些可怜。为了摘下寒鸦果,他的双手被毒刺扎伤,手上生满了脓肿毒疮,看一眼都教人心惊。偏偏这寒鸦毒又十分蹊跷,不能运功治疗,一旦接触到灵力,伤处只会越发溃烂。”

昨天夜里,梅临雪独自饮尽了一坛罗浮春,空酒坛还倒在脚边,不时飘出一缕醇香。

季伯往地上瞥了一眼,摇头道:“大老爷为了惩治他,特意往他身上泼了一杯罗浮春。这酒虽然味美,却是以灵力酿成,那少年人的手当即被灼伤了,掌上一片血肉模糊。被大老爷撵走后,他大概是走投无路了,竟还来求我,可我一介仆从,哪里帮得上忙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歪歪倒倒地离去了。”

“事后,我本想劝一劝大老爷,将乌金铃杵赐给那少年人。未成想,到了第二日,我采买完物事回来,竟听说整座山庄,都被慑鬼尊给……”说到此处,季伯的神情变得极为苦涩,“只剩下了少爷您一人,唉……”

他止了话头,回头一望,却发现梅临雪面无人色,额上冷汗密布,仿佛受了什么重创一般。

季伯以为梅临雪身体有恙,赶紧将他颤栗不止的身子扶住,要去将梅元申请来。

梅临雪却推开他的手,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不、不必了,季伯,我想一个人待一阵……”

不久之前,他曾被薛颐的凌日剑刺中过,剑尖没入心口的那种森凉寒意,他还记忆犹新,可那时所受之痛,尚不及如今的万分之一。

梅临雪浑然不知,在那桩灭门惨祸的背后,还藏着这样一段往事。

他只知薛戎一手冲煞剑法阴毒刁钻,无数冤魂葬身于冲煞剑下,却从不知薛戎屡遭煞气反噬,就连当年的血案,也是薛戎受他父亲诓骗之后,于走火入魔之时犯下,极有可能并非薛戎本意。

梅临雪极力告诉自己,即便真相如此,又有何区别呢?

仅仅因为父亲出尔反尔,当面羞辱薛戎,又故意毁伤了他的手,就该被一剑斩杀吗?不,父亲错不至此。

全族几百名亲眷的性命,就应平白受到牵连吗?不,他们所受的皆是无妄之灾。

以煞气爆发、身不由己为借口,就能洗清薛戎身上的罪孽吗?不,血债只能以血来偿。

一切早已尘埃落定,薛戎依然是那个滥杀无辜的魔头,是与他不共戴天的宿仇。

梅临雪一遍遍地说服着自己。

他唯恐自己连恨,也恨得不坚定。

薛戎怀着他的孩子,慢慢气绝的那一幕,已成他的心魔,每每忆及,他便要气血翻涌,痛彻心腑。

薛戎已死,可他还活着。若连这点恨意都被渐渐咀嚼没了,余生漫长,今后的无数个日夜,他要如何捱过?

踉跄地走了一段路,梅临雪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猝然跌坐在地。

木雕泥塑般地僵坐了一阵,他忽然记起了什么,仓皇地站起身,回到自己房中,翻箱倒柜地搜寻起来。

半年前,薛戎见他因丢失了母亲的遗物而心伤,便亲手做了一枚荷包送给他。

恰巧在那时,梅临雪已决心要将薛戎送到柳隽真那里,他不知该以何种心境面对这枚荷包,便随手将此物收进行李中,不再理会。

他翻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那枚如意形状、绣着清癯梅枝的荷包。

他将荷包贴到脸上,仿佛能够透过刺绣,感受到那只本应执剑、却生疏地学起了穿针引线的手。

借由这个动作,他却发现荷包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解开荷包,里头露出一段红绸,梅临雪定睛看了半晌,才认出这竟是城中那棵古榕上的许愿结。

可他分明记得,花灯节之时,薛戎将他所写的“愿沐沐一生平安喜乐”篡改成了“愿薛戎一生平安喜乐”,然后便将许愿结系在了树上。

为何荷包里还会收着一条许愿结呢?

他缓缓将绸带展开,落在上头的笔触苍劲锋利,只写着一句话:愿阿雪否极泰来,从此平安顺遂。

他心头一酸,一滴眼泪便落了下来,将许愿结上的字迹晕开了。

他赶紧抬袖去擦,然而泪滴却越擦越多,他终于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梅临雪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薛戎默念着这个心愿,独自在树下为他祈福时,心中是何感受。

明知没有半点指望,为何还要一厢情愿地爱慕着他?

也对,薛戎向来都是这样敢爱敢恨,若是在乎一个人,便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为其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他总以为薛戎是真小人,事到如今,他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更为卑劣的、拿得起放不下的伪君子。

梅临雪一脸黯然,眼下犹带着未干的泪痕,梦游似地走出了梅府,来到了昭阳城的大街上。

今夜不知是什么日子,路上游人如织,笙歌喧阗,这般热闹的景象,倒与先前那次花灯节十分相似。

只是,那时一心一意追逐着他的人,如今已经不在了。

就在此时,梅临雪眼前一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间,他竟隐约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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