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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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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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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秋将至,酷暑未消,这几日仍是日头长来夜时短,惹得人心中发燥。这日酉时过半,天色却仍是欲黑未黑,街上几无行人,便是远远瞧见些人影,也都看不清面容,真也叫人心中发虚。

轿子摇摇晃晃,拐了又拐,好似怎也走不到头,从前熟悉的景色叫夜幕一遮,也渐生出几分令人心慌的陌生来。沈忆只瞧了几眼,心头便是突突直跳,他匆匆将轿帘放下,朝着轿夫唤道:“怎还未到馆驿?”

“大人放心,天黑前准能到!”轿夫的声音十分粗犷,在夜里听着却叫人莫名安心,“大人先前久在京师,不知咱们漳邺改了宵禁,这时街上人是少些,可有官差巡逻,又是在城内,不会有甚要紧事儿的。”

沈忆随意应了声好,手心却已有冷汗冒出,他无措地蜷着双手,继而又似想到了甚么,将宽松的官袍向上一掀,露出右腕上一只闪闪发光的金镯。这镯子严丝合缝地箍在沈忆细瘦的腕上,虽是金光灿灿,然乍一眼瞧去却不像甚么配饰,反似一副刑具。

可沈忆见了此镯,却是双眼一亮,原先紧蹙的眉心也松了下来,只见他将左手覆于其上,紧紧攥着此镯,口中低喃道:“回乡赴任本该是喜事一件,可我自接下任状后便心慌得紧,这几日更是坐立难安……道长,我这心慌来得实在蹊跷,这、这莫非仅是近乡情怯?”

他话音极轻,除他自己之外恐怕无人能听清,只是他这话刚说罢,一道熟悉的声音便自耳畔传来:“不是你多想,而是此地确有古怪。”

说话之人年岁不大,谈论的虽是正经事,语调却是十分轻慢:“短短十年间,此地妖气便似翻了一番,若说无妖秽作乱,我是万万不信。”

“妖秽?”沈忆倒吸口气,又贴近这金镯说道,“可我近日已将漳邺历年官文都翻阅了一遭,不曾见过甚么怪事。虽说每年总有数桩命案,却多是由邻里纷争而起,又或是流匪蟊贼作祟,若真要说大事……”

沈忆细细思索一遭,仍是否道:“我确是不曾见过。”

“你这呆书生,怎么只长年岁,其余却是毫无长进?”一声嗤笑传到沈忆耳中。

沈忆面上一热,虚心请教道:“敢问道长有何见教?”

“若真有妖邪作乱,要么是官府不曾发觉,要么……便是事情太过诡谲离奇,官文之上不好提及。你仔细想想,十年前,你我都在傅府见过那剥皮怪事,可你所读官文之上可有详明此事?”

沈忆细想了一番,他记性极佳,不过片刻便记起了原文,颔首道:“只有寥寥几笔提及此事,也仅道傅府失窃,有下人遇害,官府疑是飞贼作案。”

“你这县令倒也难当,不过有我陆斩在此,你大可不必焦慌。”陆斩见状笑道,“这妖物能在凡间蛰伏多年,也还不曾惹出惊动朝廷的大案,恐怕是别有所图……这倒也是怪了,一般妖物皆是性情暴戾、野性难除,即便化作人形,皮下还是只牲畜,来凡间也不过是为吃人炼丹,譬如那只曾在你们漳邺城中现身的虎妖。可这回藏在暗中的孽畜,却叫人猜不透所图,奇也怪哉,除了你那便宜大哥之外,我还不曾见过这般古怪的妖物。”

沈忆面色一变,长长叹了口气:“大哥他……”

二人还待说话,一路颠晃不已的轿子却突兀地停了下来,抬轿的几名轿夫规规矩矩地立在轿厢外,领头的那个朝着沈忆唤道:“大人,已至馆驿了,外头几名官爷正候着呢。”

沈忆闻言理了理官服,又将那金镯一丝不露地藏在袖中,这才起身下轿。果如那轿夫所言,轿外除了几名官差,还有位年近四旬、书生打扮的清癯男子立在一侧,那人见了沈忆,忙上前作揖道:“在下乃是漳邺府衙的师爷,鄙姓陈、名升,字东来,奉朝廷之命,在此恭迎到任官爷。”

沈忆在轿上时虽有些许心神不定,可一下轿却转成了另一派模样,他毕竟在官场沉浮数年,场面话说得还算好听,举止言谈也颇有几分气势。他一路上同这陈师爷寒暄了几句,进了馆驿后才将委任状递上,那师爷也通人情,并未展开细查,只将状纸塞至袖中,便朝沈忆行礼道:“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已命人备好酒菜热水,还请大人在馆驿歇息一宿,下官明早再引大人往府衙行交接之事。”

沈忆朝他微微颔首,见这陈师爷提步将走,忽而又叫住他,状似随意道:“我祖籍虽在漳邺,然中举后便一直留任京师,久未还乡,心中不免情怯。而师爷既在漳邺多年,城中大小事务想也瞒不过你,本官初来乍到,正欲问上一问。”

陈师爷也是个人精,他见这位新老爷有意试探,也毕恭毕敬道:“大人若有所问,下官必然知无不答。”

沈忆先是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见陈升所答俱与官文所载无二,心中有了底,继而才问道:“都言人命关天,我如今既为漳邺的父母官,也该理一理往年积案,不知城中可有甚么命案未破?又或是有甚蹊跷之事?”

他甫一提出此问,便见陈师爷的面色微微一变,不似原先和蔼恭敬,反是有些阴沉不定。沈忆瞧见了,却并未追问,只是等着陈师爷答话,不等多久,果见师爷回转神情,又恭敬道:“漳邺辖地甚大,每年间总会发些案子,可若说有甚蹊跷的……下官却是一时想不起,官爷若要细查,还望给属下些许时日,待我重整卷宗,稍理一二,再禀大人。”

沈忆笑道:“那边有劳师爷了。”

说罢便示意其退下,又屏退侍从,自己一人推门进了屋,屋内果如陈升所言,酒菜俱备,屏风后还升着袅袅热气,是下人备好的热水。沈忆走至桌旁,先将头上沉沉的乌纱帽摘下,松了松脖颈,这才叹道:“同这些人说话,可比批文累多了。”

房中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并无他响,沈忆坐了一会儿,又想起近在迟尺却不能相见的爹娘弟妹,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孤寂。他将右手举起,冲着金镯低声道:“道长,你今夜可现身吗?我、我有些心慌。”

镯子忽的闪过一丝金光,少年慵懒的声音响起:“沈大人只会在下人面前装模作样吗?”

他话虽如此,然沈忆只觉腕上一烫,眨眼间便见陆斩立于身前。剑眉星目、少年意气,他的容貌丝毫未改,然沈忆即便见过许多回,可每每重见,心中都难掩热意。

尽管从外貌上看,他已较陆斩年长许多了。

沈忆张嘴欲答,可看着陆斩的脸,却又甚话都说不出口。自从七年前他科举及第,这枚金镯突然出现在自己腕上开始,他同陆斩的关系便变得熟稔又陌生,起初几年,沈忆无论这般都唤不来陆斩,这枚镯子好像仅是个死物,虽是每日每夜都同他紧紧相依,却无论如何都不肯与他再有交集。直至四年前,沈忆公事途中遭遇匪徒劫财,命悬一线之际,正是这金镯放了一道亮光,待他再睁眼时已回了住处,身畔坐着的正是一脸阴沉的陆斩。

“叫我出来,怎么又不说话?”

沈忆猛然回神,他抿唇一笑,冲着陆斩道:“这师爷不简单,恐怕道长所言妖邪之事,他也知晓一二。”

陆斩神情古怪:“这等小事,也值得你唤我出来?”

沈忆垂下头,停顿片刻才道:“道长修炼要紧,此举是我任性了。”

身前那人轻哼一声,口中不快道:“你做了官儿,当也成了无趣之人,说话弯弯绕绕的,心思也不似从前好懂。”

沈忆眼中发涩,心道你反正于我无意,又何必管我有趣无趣?虽是这般想,可眼前之人的这番评价仍旧叫沈忆心中发堵,他立在原地,宽松的官袍空空荡荡,更衬得沈忆身形单薄。

二人相对无言,也不知站了多久,沈忆心中愈觉烦闷,却忽的觉出身前一热,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陆斩俯身在他胸口,他心中猛然一慌,匆匆将陆斩推开,涨红着脸问道:“道、道长这是何意?”

陆斩一脸无辜道:“不是你说心中发慌,我只是来听听你是否撒谎。”

“你……”

“你心跳的真快,像要蹦出来一般,看来并未说谎。”

沈忆羞愤欲答,腕上却又是一烫,他还未及反应,陆斩便不见了身影,而随之传来的便是屋外匆匆的脚步声。

“……大人!大人可已睡下?”

沈忆呼出口气,摆正了脸色开门问道:“何事这般惊慌?”

“大人不好了!”来禀报的捕头气喘吁吁,显是受了大惊,过了半晌才断断续续道,“南郊、南郊观音庙出了命案,有一男子横死庙前!”

沈忆闻言也是一慌,他捏了捏腕上的镯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追问道:“可有捕头前往?”

“捕头、仵作皆已前往,小人便是刚从南郊赶回,只是……”

来禀的捕头话语一顿,咬了咬牙道:“只是此案棘手,若无大人吩咐,我等不敢轻举妄动。”

沈忆一听此言顿觉不妙,双手虚攥成拳,斟酌道:“备好车马,本官随你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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