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拦路虎
万宝楼开在京城中心地带，周边也都是书画古玩之类的铺面，大清早来这条街闲逛的人不是很多，街上只能看到偶尔路过的几个散客。
清晨时分，随着四名护卫带着小姐乘坐的马车，驶出万宝楼侧面的巷子，街对面卖扇子的铺面里，便有一名中年人走出，手持象牙扇借着晨光鉴赏，余光扫了远去的马车一眼。
而铺子内部，还有一名儒衫老者，看打扮像是某个大户之家的当家老辈，在柜台前把玩着几把文扇，和刚起床的店伙计攀谈：
“对面的万宝楼规模不小，背后的东家应该不简单吧？”
“先生刚来燕京吧？”
“以前在北方走动，刚过来不久。”
“我就说嘛。这万宝楼可不是小店，背后的东家，据说和以前的华老太师是远亲，最近华老太师的嫡子入京，便暂住在这里……”
“是吗。老夫倒是孤陋寡闻了……刚才乘车出去的，便是华老太师家的公子？”
“这是去国子监的车，里面应该是万宝楼的大小姐，华青芷老先生听说过吧？燕京第一才女，小棋圣，可惜自幼落下了残疾，腿脚不便……”
……
夜惊堂打这仨泼皮毫无手感可言，但面对两道惊艳的眼神，还是挺有满足感的，拍了拍手笑道：
“这算什么。走吧，去看下棋。”
夜惊堂见此倒也没多说，翻身上马，护送马车往棋社进发。
一个车夫迁来了奢华马车在门口停下，而后身着锦袍、腰悬佩剑的华俊臣，便走出了府门，临上车前，还脚步一顿，狐疑扫了眼周边。
三声倒地闷响后梅林中恢复了死寂。
国子监刚刚放学，华青芷坐在车窗旁，从被鸟鸟挤开的帘子缝隙，打量着夜惊堂的侧脸。
“？”
夜惊堂笑道：“你不来一首？”
青龙会咬死了价码，暮云升也不能亮身份强来，当下只能换个思路，把目光集中在了青龙会打探消息的人身上。
谢剑兰能和夜惊堂打个有来有回，实力估摸半圣，以暮云升这把年纪，上去比划和送死区别不大。
谁他娘和你是同道中人……
“先跟着看看，等摸清底细再说……”
华青芷莫名其妙，想说她哪儿来的雪湖，站在面前的夜惊堂却抬起了手。
夜惊堂张了张嘴，一时有点无言，毕竟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么能装的菜鸡，还是头一次见，连他左手拔刀、反手收刀的姿势都学去了。他想了想，又询问：
“阁下这收刀颇有讲究，可是学的南朝的夜大魔头？”
暮云升当时也确实去了天琅湖，目的自然是为了抢雪湖炼药，尝试提升已经原地踏步多年的武艺；本来他还想当幕后‘黄雀’，等着江湖人打完，再悄悄出来坐收渔翁之利，行事尽量低调些，以免引起北云边不满。
华青芷虽然见过夜惊堂杀人，但从没看清过夜惊堂出手时的动作，本来心惊胆战看着，发现夜惊堂踢了一脚沙子，接两拳一膝盖，就把三个彪形大汉放倒了，眼底不由显出难以置信：
“这就完了？”
绿珠一愣，还没来得及害羞，就发现夜惊堂从腰带里摸出了一枚铜钱，屈指轻弹。
在他看来，能潜入朝廷禁地，打探到这种秘闻的，少说也得是中上游宗师，或者身份特殊，有机会接触。
夜惊堂推着轮椅，见此有点疑惑：
“为什么不走正门？”
“贵妃娘娘让王公子趁着年轻多读书，也是为以后入仕做准备……”
华青芷被重新推着轮椅往前行走，路过三个鼻青脸肿的劫匪之时，转头看了眼：
“这三人怎么办？”
因为自幼把暮云升当目标，北云边在成功上位后，也没有对老城主赶尽杀绝，只是放逐到北荒，没收了全部家业，不准其再入江湖。
为首之人微微一愣，斗笠微抬，瞄向夜惊堂的佩刀：
堵在路上的三人，气势颇为凶煞，为首之人按住刀柄，声音微冷道：
“知道我等的名字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你还是别问的好。我兄弟三人过来，是向这位小姐讨要一样东西。”
“王公子怎么一个人？出门没带随从？”
夜惊堂上次遇见王继文，就感觉这人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此刻也有这种感觉。
嗦嗦~
话音刚落，三道人影便从道路旁的树丛中一跃而出，落在了小道之前，把华青芷吓得一缩。
“师父可有把握对付？”
夜惊堂双手负后微微点头：
“取什么？”
“？”
“我家小姐要是不给呢？”
华青芷显然被勾起了诗兴，暗暗斟酌片刻，柔声开口：
“雪消春色满江城……”
夜惊堂感觉像是劫道的，但看这三人身手，估摸连杂鱼都够不上，顶多算是江湖小虾米，跑来北梁京城打劫世家嫡女，怎么说都有点离谱，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
“三位壮士是？”。
而鸟鸟放哨一夜，此时才醒，从街边的马车窗口探头，满眼都是急不可耐，似乎在说——堂堂武圣，吃兔头还要排队？还要不要面子啦……
而绿珠则坐在旁边，一直拉着鸟鸟的爪爪，免得它跑出去强抢兔头，还安慰着：
“你不会暴露吧？”
拦路三人，自号‘铓山三雄’，虽然长得膀大腰圆，但干的行当是飞贼，靠偷大户谋生，因为最近江湖上很多人天价收雪湖，才跑来京城碰碰运气。
“……”
徒弟柯愈走在跟前，点了点头道：
而华青芷和绿珠，清清楚楚看着碗口粗的树被一刀从中被分开，反正觉得挺厉害的，又怂了几分，都躲在了夜惊堂背后。
但就在前两天，徒弟柯愈忽然从青龙会哪里，得到了一件秘闻——青龙会派人潜入了朝廷禁地，得到了炼仙丹的确切情报。
仔细看去，却见跳出来的三人，穿的都是黑衣，头上带着竹质斗笠，只能看到黑巾蒙面的下巴。
雪湖已经放进了皇帝私库，暮云升也不敢暴露身份，寻觅多天都没找到机会，本来已经快放弃了。
哗啦~
小道上顿时飞沙走石，三人刚收回目光，就被沙子碎石扬了一脸。
……
在等待片刻后，夜惊堂拿着几个油纸包走了回来，把探头的鸟鸟推了回去：
“哦。”
此举看似有点霸占家产的味道，但放在连北梁宵小都称之为蛮夷的雪原上，连慕云升武艺都没废掉，已经算非常讲武德了。
华青芷靠在轮椅上，左右观赏春光明媚的景色，因为身边没有其他下人，想了想询问：
“夜公子，你记不记得什么好诗词？关于梅的？”
这话说出口，不光华青芷，连夜惊堂都给听愣了。
王继文连忙摆手：
“这还是免了，我当纨绔只祸害家里，若是为官，那祸害的可是百姓！我辈读书人，即便不能为天下开太平，也不能糟蹋民脂民膏不是……”
但暮云升也不瞎，作为纵横江湖一辈子的老人，深知入圣有多难，对此道：
“怎么不坐陈公子他们的车回去？”
为此看情况不对，暮云升直接就走了，转而跑到湖东道来寻找雪湖的门路。
“卑鄙小人……”
夜惊堂带着马车来到梅林外，抬眼便更看到密布整个山丘的梅树，其间坐落着几座白墙青瓦的建筑，白石步道间时而有文质彬彬的行人往返，其中还有不少穿着靓丽的小姐夫人。
“饿急了？要不先吃两口肉干垫垫肚子？”
卡啦啦~
枝叶崩断的声音响起，胳膊粗的树干被从中斩开，左右分为两片，倒在了泥地之中。
“你们从何处得知，我家小姐有雪湖？”
“嗯？”
“我早上在钟楼睡觉，敲钟了才被吵醒，出来一看人全跑完了，那还有顺风车。唉，罢了罢了，我先走了……”
“看来江湖传闻不是假的，这华俊臣实力确实深不可测。”
雪原上强者为尊，暮云升虽然还想东山再起，但碍于北云边的威慑力，终究不好明面来，这些年一直都在雪狼谷隐居，暗暗琢磨修仙长生之道。
王继文听到声音一愣，抬起头来，发现华青芷的马车，便走过来诉苦水：
“那可不。华小姐，你给评评理。前两天我不是求了幅画，给贵妃娘娘送去吗，贵妃娘娘看了直夸好，然后就问我同是国子监出来的，为什么还在鬼画符。我说人各有所长，贵妃娘娘说勤能补拙，然后就让我每天按时过来，再逃课打断腿……我好心送画，却被如此严惩，你说说这冤不冤……”
为首之人也不多说，按住刀柄的左手微动，便是‘嚓~’的一声，三尺刀锋出鞘，扫在旁边的梅树之上。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刚潜伏到一半，就发现这捕蝉的螳螂有点肥，还是两只，三两下把左贤王都给打死了，他这幕后黄雀再跳出来，怕不是得给左贤王陪葬。
华青芷本来还想婉拒的，瞧见王继文带着人急匆匆走了，也只能暗暗摇头叹了一声。
绿珠此时才探头，朝着街上看了眼，小声道：
“小姐，我怎么觉得这王公子，又聪明又不聪明，怪怪的……”
江湖武人在一地称霸，在得到无数名利的同时，往往也会失去贫穷；而反之亦是如此。
而前面的老大，则是唱红脸，抬起右手阻止：
“我好说话，但我这俩兄弟可是暴脾气。天子脚下，闹出命案不好收场，你们痛痛快快把雪湖交出来，我也省去一场麻烦事；若是冥顽不灵……”
抱着鸟鸟的绿珠，瞧见此景脸色一变，连忙扶着轮椅做出了准备逃跑之态。
“……”
诗刚念个开头，被绿珠抱在怀里的鸟鸟，便忽然抬起头来，望向远处的树丛。
“若摸到返璞归真的门槛，精气神看起来当与常人无异；华俊臣精光外显、行走间意气自生，明显还没到那个境界，以为师看来，当是卡在天人合一的瓶颈。”
三名拦路之人，见此皆是抬头，望向飞上半空的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