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名字很好,叫做盛莲,被养得更好,白皙的皮肤焕发着珍珠色的光芒,长发及腰,穿着一身帝国传统的氅衣,转过头来漆黑的双眸带着一种稚童式的天真与蒙昧。即使明珠有着铁石一样的心肠,看见了他也不由柔软了下来。
“怎么不进去?”她走过去,柔声问。
盛莲看见明珠很高兴,拖着氅衣跑过来:“我在等你呢!”
这可把明珠给逗笑了:“等我做什么?我们俩个又不能一起的。”
“壮胆啊!”盛莲理所当然得说道,“虽然不能一起进去,可想着你就在后面,我心里就不害怕了。”
宗宫的治愈者们跟明珠的关系都很好,都信任她,愿意依赖她。那种依赖与信任的心理就像一群小鸡崽子跟张开翅膀翼护他们的鹰妈妈。而这种雏鸟心态以盛莲尤甚,他是明珠亲自接进宗宫的,进宫的时候还不到十岁,算是在明珠眼前长大的治愈者。虽然现在已经成年,站起来个头儿比明珠都要高,但对于她的依恋却一如既往。
只见他凑过来,抓住明珠的手,带着一种天真未泯式的憨然雀跃:“侍从长,听说大人能量场刚才具现了,整个时空都被笼罩了进去禁锢了,他很生气,对不对?”
“瞎说。”明珠轻轻拍了男孩儿一下,“大人那是为了制止磁暴,如果不这样的话,我们的小盛莲可就要被困在这座荒凉的恒星上至少两三个礼拜了。”
于是她就便牵着男孩儿的手,一面往里走,一面跟他讲道:“大人代表的不仅是天意,也是天道。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所以大人的场在世人面前具现,不仅仅是因为天意之怒,也是因为天道的慈悲。你看这片星空的苦难,恒星外那些数不清的小舰,亿万的生灵。如果大人没有亲自出手,制止这场磁暴的话,那么他们中的所有都已经泯灭于此了。”
盛莲“哦”、“哦”地点头,表示他听懂了。最后不免感动得眼泪汪汪:“大人真慈悲。”
李申寝宫的门内,照例是九重的宝帐。明珠陪盛莲走到倒数第二层的帐外就不走了,松开手鼓励他说:“你进去吧,我就在这儿看着你。”
男孩儿仿佛有了无尽的底气,用力向明珠点了点头,然后拖着氅衣长的两片袖摆,翩然进了帷帐。
跟在他身后的是八名侍官,前面则另外有一名侍官,以托盘捧着三杯茶,作为前导。到了最后一重帷帐前,丝薄纱帐背后已经影影绰绰能看到李申就在那里头之后,男孩儿就整理衣袍跪了下去。前导的侍官则脚步不停,长驱直入穿过最后一重的纱盏,一直将茶盘送到李申的跟前。
跟卫城奢靡奔放香艳浪漫的直露所不同,能量波治愈在大唐帝国被赋予了更仪式化的表现。大唐帝国是擅长于仪式的国度,通过各种浓墨重彩的仪式,帝国的统治者熟稔得将仪式中事物丑陋而不堪入目的一面加以隐藏并赋予其更深刻的内涵,从而使其从某种意义得到了升华。当然,所有的宗教与统治者都擅长于这种仪式化,神殿教有着整个宇宙最宏伟壮观的万神殿以及穷于古今震烁寰宇的祭祀仪式,但在卫城贵族自己的治愈交换上,他们就显得缺乏创意而漫不经心了。按照大唐帝国神学研究者的话来说就是“一群野蛮的星盗而已,并不知贵族与仪礼为何物”。
治愈的契约关系在神殿的土壤中诞生,在大唐帝国所特有的文明的滋养下绽放为一种特殊的政治艺术形式,从而被赋予了一个十分古老而高贵的名字,称为“茶礼”。至少在一千多年前,神殿教的基石还才刚刚被奠基的时候,就已经被写入了《太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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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如今治愈所沿用的仪式还是一千多年前《太典》中最初的古礼。治愈者先在帷帐外下跪,行祭拜之礼,接下来进行的上寿仪式就由前导的侍官代替治愈者将寓意祈祷和请求合弦的茶盘送入帐内,献至宗主的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