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大哥叹气，“管啥，现在政府这帮人就指着造纸厂过日子呢。水我也说不好往哪排，但是造纸厂边上有个老大的坑了，里面都是那臭水。”
蓝凤沉默了，这个时候全国经济挂帅，政府人员也都是拿这个当政绩的，所以即使造纸厂污染再严重，但是它有效益，就不会被关的，至少这几年不会。
等再过些年，国家注重环保了，这些污染企业就会被统一整改了。
在大学时，她发表了不少环保文章，听说有一篇还进入了内参，也有一些环境学家注意到了这方面的隐患，可是国家底子太薄弱了，大领导也未尝不知道有些地方是在拿环境换经济，但怎么办呢？
就像安县，就这么一个有规模的造纸厂。
领导上嘴皮子一碰，让它整改让它关，都是不现实的。
先说整改，比如说污水处理设备，那去哪买，买得起么，买得起之后用的起么，这都是事儿。
还有关闭，这个司机大哥说的也没错，县政府可能真要靠这个过日子的，要不然政府手头一点钱没有，干不了事啊。
看蓝凤不说话了，那位律师说话了，“咱们安县木材不少啊，我看到好多往外运的火车，都是那么粗的好松木。”
这回司机大哥挺骄傲，“那可不，俺们这林子多，木头拉出去就值钱。不过和咱们老百姓也没啥关系。咱们老百姓就是弄点树杈子啥的烧个火，能批下条子弄出木材的都是有门路的。”
蓝凤对于这个早有预料，“哦，估计得是县长亲戚。”
蓝凤就像开玩笑那么一说，司机大哥也没怀疑啥。
他还真知道，“也不都是，我就知道一个奎哥，他大哥是个副镇长，但是是混道上的，谁也不敢惹，他就能低价弄出木材，每年可不少挣钱呢。”
蓝凤在心里把这个奎哥记下，“大哥，这片是哪啊？”指了指车窗外边的空地，是一片荒地，“这么一大片地方咋没开荒啊。”
上面都是野草。
司机大哥还真是万事通，“这里头还有个故事呢，这以前就是新成镇老百姓的地，种黄豆、苞米啥的，正经的好地呢，两三年前突然闹吵后要在这盖个啥厂子，然后就把地给征用了，也不是征用，就是给老百姓换了个地，老百姓能愿意么，这地用粪养了多少年都是熟地了，那换到别的地方去还得再养，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还是都换了。也不知道这些当官的咋整的，又黄了，这地就被撂荒了，也没人管。”
蓝凤转头一看大家伙，那表情都看出来了，和她一样对这块地很有兴趣啊。
不过蓝凤也没让停，还是按照原计划在铁道附近转悠了半天。
之后又把她们送回招待所了，司机大哥看着她们更神秘了，这人还好奇心特别重，都猜她们是“钦差”了，蓝凤觉得司机大哥电视剧看多了。
她们在附近找了个饭店，要了包厢。
不过上不封顶那种，所以众人也没多谈，只是吃饭。
回了招待所才研究。
蓝凤让大家畅所欲言。
最先说话的是那位监理先生，“地方不错，靠近铁路线，周围地势平坦，建工厂的话能省很多功夫。”
未来厂长也开了口，“地方足够大，能放下三条生产线没问题。”
其中一位安保人员也讲了下他的看法，“厂子如果建在那的话，离乡镇距离不远，除了方便招工，安全问题也能得到一些保证。”
律师提醒了句，“一定要确定土地产权，以免事后麻烦。”
果然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蓝凤将意见汇总，“那我就打电话问问，看能不能拿下。”
蓝凤掏出大哥大给县政府办公室打电话找谢丞忆。
谢丞忆来之前把安县的联系电话都给她了。“你好，安县县委嘛，我找谢丞忆同志。不在是么，那他下午会回来么，那麻烦一下你给留个信息，让他回来给我打电话，我姓蓝，好的，谢谢。”
结果晚上蓝凤没有等到电话，还在猜测是谢丞忆胆子肥了还是那个接电话的不靠谱给忘了。
第二天一早，谢丞忆打来电话了，“你来安县了。”用的是陈述句。
蓝凤也没想隐瞒，“我这也是想早点把把厂房定下来。”
谢丞忆哪里会生气，他们俩才分开几天，他就想的不行，晚上自己孤零零的睡觉，都要好久才能入睡。“你在哪？招待所？”
蓝凤就笑了，“你猜的也太准了，一会还下乡么？”
谢丞忆想想，“可以往后推推。”
蓝凤就迫不及待把昨天看好的地方和司机大哥说的话都描述了一遍，“你帮忙看看，那块土地属于谁，要是能买到，能省不少事呢。”
谢丞忆考虑了下，“要不你带团队直接来县政府，他们现在对于来投资的人都是大开绿灯的，相反和我谈的话，我不好说什么的。”
蓝凤琢磨了下，也对，“那我还是要说你拉来的投资啊，而且以后咱们俩的关系。”
她觉得是藏不住的啊。
谢丞忆也看出来了，安县太穷了，经济增长缓慢，现在有人主动送政绩，他们不会斤斤计较的，“没关系的。他们不会管那么多的，只要你是真投资。”
蓝凤问好了，约定半个小时后见。
众人简单收拾一下，就往县政府去了。
其实他们出门坐出租到县政府也就几分钟，但留出半小时时间是给谢丞忆的。
因为他要和县委书记和县长报告一下。
县委书记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说什么，你可以拉来上千万的投资，这……这真的是太好了，小王！小王，让领导班子开会！快！快！”
谢丞忆伸手制止了下，“书记，那位老板带团估计很快就到了，二十多分钟。”
“够了，够了，这么重大的消息肯定要说一说的，然后我们一起下楼去迎接，要让投资商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县委书记端着大茶缸子往会议室走。
大家也是行动迅速，不到三分钟就集合完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