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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岛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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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岛来信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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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乱地站起来,关掉手机的荧光, 小声问:“怎么回事?”

他坐在床沿上笑笑说:“忘了告诉你,这里晚上常常有保安巡逻。”

接下来一阵手忙脚乱, 她慌不择路地把他们两个都塞进窗帘背后。其实窗帘不够长, 两个人四条腿都露在外面, 怎么可能躲得过去。窗帘后面地方也小,两个人挤在一起鼻息相闻,他的脸整个埋在她凌乱的长发里。

楼下的人似乎打算在四周先侦察一番,并没有立刻进楼。

有那么一刻,四周的夜静得出奇,窗外满塘月色,一地清辉。初夏时分,池塘中央的睡莲开得正盛,似有若无的清香飘散在空气里。他伸手拂了拂她扫在他脸上的散发,忽然发觉听得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她终于发现窗帘后面不是躲人的好地方,回头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我还是躲去床底下。”

她说完猫腰要走,他又一把把她揽回来,一不小心就结结实实抱在怀里。

她一脸惊慌,他停了许久才说:“等一等,来不及了。”

果然,楼下传来动静,保安终于打开门锁进了楼。

她这下是真的慌了,用眼神向他求助。他这一刻满脑子充斥的却都是其他事,比如,那个小时候脸蛋像红苹果的姑娘,那个十四五岁剪着齐耳短发的姑娘,现在瘦了,纤腰不盈一握,抱在怀里倒像一团热气,虚无缥缈又叫人血流加速。

今晚来南岛完全是他的心血来潮。他托人打开了后门,打算悄悄地来再悄悄地溜,因为不想她被前台看见。没想到她是一幅来探险的模样,他乐滋滋地想怎么好打击她的积极性,所以故意由着她折腾,结果不巧被发现,这里的事必然要被发现,那就将计就计也罢。

现在保安的脚步声很快走到了二楼,再不出去怕是真的要被捉奸,他才不得不放开手,告诉她:“你在房间里呆着别动,我去外面跟他们交涉一下。”

外面的保安刚要冲进卧室,看见他从黑漆漆的房间里出来,万分惊诧:“傅先生?是您啊。今天没听说您要来啊。我们在楼下看见窗户开着,有人砸碎了花盆,窗台上还有个泥脚印,还以为有小偷呢。您怎么不开灯?我们看见楼上只有一点光在晃来晃去,都以为是有人在偷东西。”

他已经镇定下来,打着哈哈回答:“是吗?大概是前台忘了通知保安处了。这儿没什么事儿,深更半夜的,麻烦你们了,还是请回吧。”

为首的保安将信将疑:“呃,楼下确实有跳窗而入的迹象。要不要我们四处查看一下丢了什么没有?说不定小偷这会儿还藏在楼里。而且我们刚才通知值班陈经理了,他说马上就过来。”

他说:“要不这样吧,不用麻烦陈经理过来一趟了。我看也没丢什么,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跟他交代一声。”保安不解,他又加了一句:“我这儿还有个朋友在,不大方便。”

为首的保安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房间,终于一幅“我懂了”的样子,领着人马撤退下楼。

旧楼的隔音不好,艾微微又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他和保安的对话她估计一字不漏都已经听见了。果然,他推门进去,拉亮电灯,看见她就站在门后,神情冷冷的,目光锐利,开口就问:“傅修远,到底怎么回事?”

他考虑了一下措辞,回答说:“忘了告诉你,我这个傅氏公关部经理,是可以留宿在西苑的。”

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瞪了他半晌问:“那你怎么不早说,还说没有钥匙?”

他手一摊:“门口那把是电子锁,我是真的没有钥匙。”

她一声冷哼:“耍我很好玩儿?”

她一定是真的生气了,他也不是不后悔,明知道不应该一时冲动就大老远跑来南岛,更不该干翻窗这种鸡鸣狗盗的事,很幼稚,相当幼稚,他从来不是这种冲动加幼稚的行事风格。可偏偏这么干了,好像身不由己。

他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对,应该早点告诉你。”

她很不满:“那你笑什么?”

刚才她又翻窗户又扒地板,现在一头乱发,发梢上还沾着灰,但对着他还很有临危不乱的气势,而他不知为什么,莫名很喜欢她对他这般威风凛凛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想笑,笑得眼角飞扬,喜上眉梢,笑得道歉的力度肯定也大打折扣。

那时候他心里突然问自己,傅修远,事到如今,你还想算了吗?

她正好也不依不饶地说:“那你别隐瞒,我有好些问题想问你。”

想隐瞒估计也已经瞒不住,但现在她还在气头上,要被她严刑拷打肯定对他不利,他连忙想办法逃跑:“我得先给值班经理打个电话,要不然他该跑来这儿巡查了。” 不过想想有什么能让她迅速消气,逗她开心的法子,又说:“要不这样,我去跟他们打个招呼,你今晚就留这儿休息。”

她没料到,诧异万分:“这也可以?”他又笑:“怎么不可以?你里里外外好好翻翻,别客气。”

她好奇地问:“那你呢?”

听这话倒像是她在邀他同宿。他知道她绝不是这个意思,可这句话仍旧在他心底荡漾了一圈。她就站在他对面,素面朝天,柳眉星目,但衣衫不整,还一脸的问号,他忽然很想伸手替她捋顺那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再一想还是忍住了作罢,只看了看表说:“明早还要赶早班飞机返港,我现在也差不多该出发回h城了。”

结果一夜的闹剧发展成了这样:他赶回h城,她留在思惠苑里继续挖秘密。打开了灯,她终于可以好好看看这间房间。素白的墙壁,打过蜡的地板,家具虽然只有那么几件,式样也古老,但保养得很得宜。床上的床单整洁,窗边的书桌上还有一盆新开的睡莲,一切都像是最近还有人住过的样子。

既然让她好好翻翻,她自然尽忠职守地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洗手间里有人留下了牙膏牙刷,还有剃须刀和须后水。卧室的衣柜里挂着几件衣服:黑色西装,黑色衬衫,几条看起来很贵的领带,衣柜的小抽屉里还零散放着几颗银色的袖扣,看上去很眼熟。

这幢楼一点不像久无人住的禁地,也不像是酒店偶有人住的客房,倒像是某个青年男子的单独住处。说什么因为是傅氏公关经理所以可以留宿,显然又是傅修远骗她的谎话。

回到书桌前,她拉亮台灯,拿出笔记本和笔,打算把今夜发生的事记下来,随手一翻,却又翻到上次南岛游之后自己在笔记本上胡乱画的那张男子的侧脸。鼻梁高挺,长眉入鬓,明明神色温和,又让人觉得可远观不可亵玩。那时候她刚和傅修远在南岛看戏时偶遇,觉得他莫名的面熟,还以为他是哪个剧里见过的港台明星。

长夜即将破晓,窗外的空气透着凉意。倏忽一阵风来,她打了个寒战,才回过神来,手里的笔骨碌碌滚到了桌下。她弯腰去桌下捡笔,才意识到书桌有两个抽屉,她还没翻过。

抽屉并没有锁,一边放着几本书,都是关于管理和金融的英文原版书,最上面的那本是英文版的《人性的弱点》。另一边只堆了一些杂物,还有一只相框。她拿起来一看,相框里是一个少年的照片,背景是气势恢弘的峡谷和荒野。少年也不笑,眉峰微蹙,双目冷峻,虽然瘦得像根竹竿,神色也锋芒毕露得多,但眉眼间还认得出傅修远的样子。

恰好这时候她的手机在黑夜里亮了亮。傅修远给她发来三个字:“睡了吗?”

她也用三个字回答:“还没有。”

他过了半晌又答:“我在去机场的路上。今天来不及了,你的很多问题,下次一定全部回答。”

她不知要怎么回答好,只回了一个“好”字。

他一直是个让她好奇的怪人,爱做些她看不懂的事。比如海岸酒店开业那天,他远远盯着她的鞋看了好久。在网红夜店遇到时,他问过她是不是特别爱喝水果宾治。今天来的路上,他还曾问她是否曾经走过后门的那段小路。

电话安静了片刻,最后他发来一行字,仿佛静夜里的私语:“睡个好觉,等我回来。”

她却早已睡意全无。远处的天空渐渐透出浅白,黎明前的院子还安静得出奇,仿佛能听到塘边的荷花静静开放的声音。凭窗眺望,远远可以分辨出荷塘边的小路,延伸去荷塘中央的九曲桥,以及静静伫立在湖心的石亭。

其实她一直追着对这座南岛大宅刨根问底,自然是有原因的。那荷塘边桃树下的林荫小径,她很多年前就曾经走过。那湖心石亭里的石凳,她也曾经坐过一坐。而这一刻,看着照片里的冷峻少年,好像恍然大悟一般,她忽然想起来傅修远是谁。

作者有话说:

明天回归晚7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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