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吃的！”
“是啊。”
看得出燕子虽然经常听道人和三猫的对话，耳濡目染数年，可由于自身天赋限制，在“先生和三娘娘的交流技巧”方面掌握得也并不熟练，说话并不自然，还会卡壳。
“这边的人都吃这个！吃烤的这个！”三猫劝说道，“吃起来和你喜欢吃的鸡味道差不多！”
“不着急，趁霞光再走一程。”
吃完午饭，继续往前。
“以后多久？”
猫儿疑惑的盯着燕子。
“也许。”
“因为……因为三娘娘有别的事要操心，一天到晚已经很忙了，这点小事，就无需、就、也不敢再惊扰三娘娘了。”
“别人这么说。”
行走其中，方向变得难以辨别，时间好似也变得玄妙。
“三娘娘自己吃吧。”
只是随着夜深，温度再降，星辰越发璀璨，她看着星星便好似忘记了先前的不悦，又爬过去挨着道人，小声与他讲话。
“猜的！”
今夜没有篝火了，因为没有燃烧的柴。
尾巴不自觉的晃，她亦不自觉的抓。
“希望三娘娘以后能看看。”
三猫又用爪子碰了碰蜥蜴。
“只是有些怀念。”
猫儿点了点头，内心一旦接受，就变得快乐起来，很快又问：“那你为什么每次落下来歇息的时候，都要站到马儿头上，有时候也站到道士的肩膀上，却从来不站到三娘娘的背上？你这么小一只，三娘娘也背得起你的。”
因此她趴在一旁，没理道人。
片刻之后，她终于移开目光，扭头看向别处，却是突然如闪电般窜出，冲到一处背阴的沙堆中，对着沙堆就是一阵猛刨。
只是气温慢慢回降，从灼热变得舒适，地上的沙子也从滚烫变成了温暖，三娘娘也重新变回了猫儿。
三猫仰起头，表情越发严肃，盯着他看了会儿，这才收回目光，摇头晃脑，叼起蜥蜴，躲在阴影下吃去了。
“三娘娘没有见过盐塔。”
“为什喵？”
气温远远超过了体温，沙土表面的温度可以在一瞬之间将寻常人的皮肤烫伤，三猫不得不又变回了人形，穿着鞋子走路。厚衣服已经变得比薄衣服更能阻挡炎热。
“马……马儿头顶更宽，站起来更稳当！三娘娘背窄，也不平，还有很长的毛，站起来、站起来没那么合适！”
“三、三娘娘，我只是一只鸟。”
只是很快就觉得口干舌燥，必须得喝一口水，却也不敢喝多了。
似是想看他如何吃这东西。
夜越来越深，星空倒是越发璀璨了。躺在无边无垠的大漠之中，孤独感油然而生，眼中映着广袤星河，也照见自身渺小，可这片大漠也好星河也罢，都不知多少年了，又对比出人生短暂，好像文明的源头也只在上一瞬。
太阳像是要将大地烤化。
“是不是很有趣？”
三娘娘开口说道。
前路黄沙与白沙互相转换，戈壁与沙漠几度交错，宋游按着张知州所指的方向，一路往地火国前去。
“没有肉的！”
接着又梦见了海边。
宋游不禁沉默。
这小东西能意识到这一点，也算难得。
仅仅几息时间，三猫就叼着一只土黄色的蜥蜴回来了，步伐摇晃，像是个得胜的将军，并将蜥蜴摆在了宋游的面前，然后抬起头来一眨不眨的盯着正在吃馕的他。
“这……这就不必了。”
“那是什么？”
蜜瓜不吃完会坏，蝎子小蛇就不会吗？
越往前走，温度越高。
“唔……”
“吃这个！”
人都无法从猫儿脸上看出什么表情，猫儿又怎能从一张长满羽毛的鸟脸上看出什么表情呢？
燕子真当是在头脑风暴。
“三娘娘听说过很多个说法！”
“怀念？”
“不、不了……”
“就是一个很高很大的塔，在运作时，它的塔顶会像是白玉一样，发着强光，如果是在晴天，即使隔着数十里路，你也能看见它散发出的耀眼的光芒。就像地上的太阳，难以直视。”宋游边走边说，“那是人的神迹。”
“我们今天在这里歇息吗？”
三猫依旧直盯着他。
“地上有一颗沙子，天上就有一颗星星吗？”
“这倒也是。”
三猫不说话，仍旧直盯着他。
这亦是一场难得的修行。
不知何时睡着。
这里的时间好似过得很缓慢。
“唉……”
“在以后。”宋游说着，抿了抿嘴，又补充了句，“也许。”
“下次一定。”
三猫点了点头，随即又发出邀请：“那今晚三娘娘带你去捕猎吧。沙子里藏着蛇和蜥蜴，还有蝎子，这边越来越少，白天都躲在沙子里边，比那边躲得还深，到晚上它们就会出来，三娘娘带你去捉，捉到明天去那边烤来吃。”
“是啊。”宋游声音很小，以节省更多口水，“我要是和三娘娘一样聪明，就让它在明天到来。”
“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对应着地上的一颗沙子。”宋游平静的说道，“三娘娘现在踩到了好多颗星星。”
身旁的道人则依旧睁着眼睛，沉默思索，是少有的猫儿睡了他还没睡的一夜。
只见得沙土飞扬，扬起老高。
远方夕阳已落山，却正到了最美之时。
天空一色的蓝，大地一色的黄，见不到一株植物，亦没有看到一只动物。
最开始三娘娘还偶尔停下脚步，扭头直直看向某一处，似乎那里的沙子之下潜藏着一只蜥蜴，或是一条蛇、一只蝎子，说明这个地方并非一片死寂。可走了两天之后，便连这些小动物也很少有了。
三猫却是扭过头，一边走一边疑惑的看向燕子，黄昏降下来的温度又使她恢复了许多说话欲望：“你每次讲话的时候，为什么只叫先生不叫三娘娘？”
“也许！”
“那算了。”
道人一行仍旧在沙漠中行走。
“原来是这样。”
“？”
又好似过得格外的快。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
道人不禁深深吸了口气。
谁言大漠不好客？
满天星光迎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