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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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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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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女孩儿慢慢睡去,江锦蹲下身,在她塌边为她掖好被角,旋即才起身出去了。

他一出门,面上的温然表情便淡了下来,紫影抱着剑守在廊下,见他出来,便主动上前见礼,道:“大公子。”

江家三位郎君,前头二位同裴云起都十分熟悉,便连裴云起身边的暗卫,也习惯了称呼二人为公子,而非直呼其官职。

江锦一怔,倒是有些惊讶,“你怎么不守着殿下,反来苒苒这边?”

裴云起身边暗卫人数颇多,其平素本领各有千秋,唯有这名为紫影的活泼少年,武功尤其高强,向来是拱卫在太子身边的最后一道防线。

若无大事,他是不会离了太子身边的。

紫影无奈地道:“……说来您可能不信,是殿下叫我来守着四娘子的。殿下说四娘子性情不□□分,如今还受了伤,便叫我来边上蹲着,谁敢再对四娘子动半分心思,便要我就地斩杀。”

江锦不由莞尔。

因着江大公子自个儿还没在男女之事上开窍,他倒也不往歪了想,只是微笑道:“那边劳烦你费心了。”

紫影忙道不敢,又道:“方才我遣去的卫兵终于找见了江云,却发现她已然自裁而亡,怕是不能抓回问责了。”

江锦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道:“查清楚了吗?她见苒苒之前,到底去见了何人?”

紫影为难地道:“好像也没见什么人,据说是去刺史府求见了表姑娘,可刺史府的下人方才那么一闹,几个门房都趁机溜的溜逃的逃,卫兵们倒是不太盯着下人,所以也找不到人对峙,反倒是表姑娘身边的丫鬟们都说那会儿并未见她……”

江锦嘴角微微一扬,倒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他“哦”了一声,旋即才道:“今日抄刺史府之前,她便已经撤了出来,我这表妹,倒有几分机敏。”

紫影笑嘻嘻地道:“看来大公子心里有数,那殿下是白操心了。哦,对了,殿下还叫我转告给您,说蒋娘子先前同四娘子起过龃龉,先头还忧心蒋娘子若是来了,要对她多加为难,请大公子看着办。”

江锦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旋即便道:“知道了。”

……

江锦离开后不久,紫影才哭丧着脸,无奈地道:“殿下,站墙根这么久了,您腿不酸吗?”

裴云起从墙根的阴影处走了出来,闻言不作表态,只是抬手推门,施施然地进了江苒的屋子。

她蜷缩着身子,背对着窗子,如今静静睡着,面上神情舒展,倒是难得的安逸。

他屏声静气地在她榻前站了一会儿,忽然见她翻了个身,蹭了蹭被褥,绷着脸的太子殿下不由莞尔。

他依稀记得自己年幼的时候也养过一只小狸奴,蹭起人来的时候同她如今模样极像,只可惜他那会儿但凡是喜欢疼惜些的东西,都没能留下在自己的身边。

总算她还在,还好好的。

太子殿下心满意足地欣赏了一番江苒的睡颜,才悄悄出去了。紫影没有跟上,依旧在江苒门外廊下守着,见自家殿下走时的脚步比来时还要松快一些,不由无言:

身为堂堂一国太子,您的乐趣就是看江四娘子睡觉,这也真是太有出息了一些。

第32章

如今深夜, 江锦却迟迟未曾睡下,他命人举着火把,施施然到了关押江威的处所。

江威本正惶惑不安, 忽然见眼前火光大盛,不由焦急起来, 他趴到了门上,努力地往外看去。

明亮的火光之下,一个青年举着火把, 慢慢走来, 停在了他跟前。

江威如果蓬头垢面,落魄不堪, 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 忽然哑声开口, “你才是真正的江锦。”

江锦举着火把, 盯着他看了看, 仿佛有些嘲讽之意, 轻轻笑了笑, 他道,“江司马钻营多年, 如今才像是有了些脑子。”

江威颓然道:“看来我们所看到的那位‘江锦’, 便是太子殿下了。”

他不过是性情贪婪,脑子却不笨, 自己落网之后, 他便火速明白了如今的出路所在。

他既然已经犯了事, 再如何求饶都没有用, 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尽快和盘托出,亦或是期盼眼前之人能够看在江苒的面子上, 施以援手了。

江威忙道:“大公子如今来了,若有案情相关,我必定知无不言。”

江锦只是微笑,“我今日来,并不是想同你谈这些。”

江威顿知其来意,他愈发紧张了。他被抓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别说自己了,连封刺史都倒了大霉。这位太子殿下由着超出常人的冷静与耐心,在定州城蛰伏这许久,手中网罗了极为全面的罪证,甚至在动手前还将定州刺史的私兵策反,其小心谨慎,滴水不漏,完全不像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如今这两尊大神在,江苒的身份,简直就是一个隐形的危机。

江威比谁都更明白,江苒在他江家生活了许多年之事不便泄漏出去,一面是相府要让江苒成为名正言顺的相府四娘子,在边陲小城的家族长大,难免会被注重门楣的京城世家嘲笑其教养;另一方面,只怕江苒也不想再回忆这些不堪的往事了。

他不由愈发感到惶恐,忙趴在门上,哀求道:“大公子好歹念在我对四娘子的养育之恩,放我一条生路吧!她的身份我绝不会再想旁人透露分毫!”

江锦道:“我来寻你,也不是为了这个。”

地牢污浊不堪,连空气都浑浊闷热,可江锦站在其中,却报损其高华气度的分毫,他淡淡的眼神扫过江威,最后紧紧地盯住了他的眼睛,“我来,是想听一听,苒苒幼年之事。”

江威一愣。

他绞尽脑汁地去回忆,最后却也只能磕磕绊绊地拼凑出一个模糊的江苒来。她年幼之时,活泼好动,且最是喜欢扬鞭策马,江威嫌她不够文静,硬生生逼着她改了。

送她去女学里头读书,她第一天就气得跑回家去,扬言说那些女诫女德都是狗屁,江司马气得抽了她一顿,可她却始终不愿再去了。

其实江苒一直不是什么贞顺的性子,在江威跟前偶尔装出几分乖巧,诚然是十分违背自己的天性了。

江威回想起当日江苒的劝说之语,又想到如今处境,不由悲从中来,他双膝着地,给江锦磕了又深又响的头,“昔日是我错拿珍珠当鱼目,还望大公子能看在四娘子的情分上,饶我一命吧!”

江锦却轻轻笑了一声,这个在旁人跟前永远是笑脸相迎、温文尔雅的大公子终于没能挂住温然的面具,他的目光雪亮,投到江威的连上去,“你又算拿她当什么呢?当初拿她作联姻棋子,现下又是作你求饶的本钱,江威啊江威,我父亲曾说你油腔滑调、难成大事,如今我算是明白了。”

他说完这话,便懒得再搭理对方,转身离去。他来此本来就是为了能多打听打听江苒的幼年之事,反倒听得愈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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