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的院子叫清辉院,再次踏进来,陆清宁忍不住有些近乡情怯。
前世嫁人之后,她也曾多次偷偷回到陆府,和辰星画楼一起一边回忆小时候的趣事一边慢慢把整个陆府走遍,常常一走就是大半宿。
其中清辉院来的最多,待的时间也最长,一草一木都仔细的看过无数遍,除了几封家书,这里就是她思亲唯一的慰藉了。
只是旧人去,终究有新人来,没过几年皇上就把这处宅子赏赐给了别的臣子。听说那位大人的家人也远在西南无法相聚,所以便把宅子的很多布置都改成了和老宅一样。
陆清宁递过一次拜帖,确实是大不一样了,从此她也就再没了来这里的理由。
如今再次看见熟悉的小院,熟悉的下人,从醒来就一直存在的恐惧突然攀登到了顶点。
老人们都说,人死之前,生前的一切会如走马观花一样一幕幕重新浮现,而所有的遗憾都会在其中补全,自我欺骗,好走的圆满。
她怕这才是一场梦,是她死前的一场梦。
注意到她的神色异常,脸色苍白,陆清心想起她之前便是无故昏迷了这几天,又惊又怕,赶紧搀住她,又喊了个在院子里的小丫头把她一块扶到了石凳上坐着。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
听到了声音的陆夫人也脚步匆匆的从屋子里出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宁宁,宁宁你怎么了?”陆夫人又催着身边的婆子,“赶紧去请大夫,多请几个。”
上次大夫来的时候宁宁就已经昏睡过去了,这次还清醒着,多请几个大夫,一定能把病因查出来。
回过神来的陆清宁想拦,说自己没什么事,但开口就哽咽,没人信她的话,陆夫人更是抱着她不撒手。
陆清宁无法,只能一边轻声安抚,一边任由众人小心翼翼的把她搬到床上。
等到大夫来了,挨个看过,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面面相觑,到一边低声开起了小会。
最年轻的一个耐不住直接开口,“诸位可看出了什么不对?”
众人皆默默摇了摇头,“我观这陆二姑娘面色红润脉相平和,并不像有病之人啊。”
但这一幕落到旁人眼里,便像是陆清宁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陆夫人面露悲戚,着急想问个清楚,被陆清心拦下。
“娘,大夫们还在讨论呢,清宁的样子看着也很好,不一定是如何,咱们还是先等大夫们讨论完给个准话再说,如今爹在衙上,家里只有您一个主事的,您可得稳住不能先乱了心神。”
陆夫人二十几岁生下陆清心,等陆清宁陆清安姐弟俩出生已经年近而立,勉强称得上是“老来子”,不免有些娇宠,一时没稳住情绪,被陆清心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有人继续去请大夫,有人抓紧去寻各种珍稀的药材,留下烧水的烧水,各自忙活着各自的。
躺在床上的陆清心看着一屋子人为自己忙活来忙活去,也看见了大夫们看着她齐齐摇头,心下也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但她自己感受了一番,除了连续躺了几天身上有些酸痛之外,她真的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那边大夫们陆续说出自己的猜想,又被众人一一推翻,最后还是第一个出声的杨佑仁犹豫着开口,只是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陆家人,他又将声音压了再压,几乎只剩下气声,“会不会这陆二姑娘根本没病。”
“不会。”
话音刚落就遭到如此利落的反驳,立马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杨佑仁本来还有些不服气,只是出声的是德善堂行了一辈子医的陈老大夫,他年轻时又曾在德善堂当过抓药的学徒,只能压下满心不解,求知若渴的看着陈老大夫。
陈老大夫对上众人灼灼的目光,免不了有几分心虚,因为他行医至今已六十余载,却愣是看不出这二姑娘的病,但有一点他可以担保,那就是二姑娘绝不是装病。
前几天他就被陆夫人请来过,当时二姑娘也是如此,面色红润脉象平和,只是因为长久未进食身子有些虚弱,但人就是莫名的昏睡着。
当时他也是怀疑是不是二姑娘惹了什么麻烦装病,就用银针试探、不是,是以针灸治疗,最后也没有任何异样。
众人听完皆是眉头紧皱,以陈老大夫的针灸之术,常人必定疼痛难忍,二姑娘确实不可能是装病,那就奇了,还真是闻所未闻,一时不忍怜惜的看了一眼陆清宁,好好的一个姑娘,可惜了。
最后众人商议了一番,还是由德高望重的陈老来说明情况。
陆夫人已经焦急难耐,再晚一刻怕是就要直接冲过去了,“陈老先生,我家小二的病如何?”
陈老也是一脸愧疚与沉痛,“请夫人恕罪,二姑娘的病,我等实在是学识浅薄有心无力,还是让陆大人去请宫里的御医来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