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如同一个密封的罐头,气压很低、很闷;外面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像是另一个世界。
驶进大路后,路灯与绿植往后倒去。
一切都是流动的,灯光、车辆、远处的霓虹,还有这密闭空间内的气氛。
长久的静默之后,简甄说:“我要回家。”
“你那里有包扎的东西么?”
没等来回答。
路过一个药店时他停了车,过了会儿提回来个塑料袋。
车子停在一个路灯下,就着灯光,车内光线还算通透。
霍朝许小心拉过简甄那只早已红肿不堪的手腕,把袖子卷到她小臂处,从塑料袋里翻出喷雾,仔细地往上面喷着药。
然后拿出一卷纱布,一层一层缠了上去。
她的手腕很细,缠了几层纱布,放下袖子,看不出什么异样。
“不想去医院的话记得每天换药。”
简甄抽回自己的手。
她忘记拿外套了,只穿了件高领的黑色毛衣,衬得一张脸瓷白如玉。
眼神一片淡漠。
不知何时起她总是这样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抑或是她原本就是这样的,只因为霍朝许心中的简甄怎样都是好的,便自作主张地为她添上了一笔温柔。
酒吧里她的那句话,唤醒了两个人的记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像一把利刃刺向他,挑开陈旧的伤口。
就在几天前,他们还能相依而眠,她对他勉强也能温言细语,可只需要一点点契机,让她想起那个人,他们之间关系就变得岌岌可危,最后一根弦立刻绷紧。
那个人,就是他们绕不过去的心结。
江启臻曾经问他:“如果她永远都不原谅你,怎么办?”
怎么办?
从开始到现在,霍朝许只有一个要求:她永远呆在他身边。
所以,即使知道她可能没那么爱他,他还是求婚了;即使知道她恨他、怨他,他还是要强留她在身边。
他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
简甄说:“没多远了,我想自己走回去。”
简甄掰车门把手,一下没掰开,刚要换另一只手,突然听到落锁的声音。
“现在几点?你一个人走很安全?”
“我现在就想一个人呆会儿。”
霍朝许沉声道:“你一个人呆的时间太久了,从现在开始,习惯两个人在一起吧。”
霍朝许把装着药的塑料袋扔给她,自顾自地启动了车子。最终还是只把她送到楼梯口。
楼梯灯是声控的,惨白的灯光下,走在前面的简甄突然转过身,眉目清晰得连眼底的疲倦都一览无余,她说:“我交了半年的租金,这个月住完就搬回去。”又说:“在这之前你能别再来了么?”
前几日他走得很早,还是被楼栋里的邻居看到了,连带着他停在楼下的那辆车。
邻居追问她那是不是她的男友。
他答应道:“好。”
霍朝许看她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他好像总是从后面看她,对她的背影最是熟悉。
譬如那日,他开着车路过简家,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进门内,扬起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站在门口的简成林怒气冲冲地叉着腰,一脚踢上自家大门。
他停下车,笑问:“吃炸药了?”
“死丫头!”简成林咬牙切齿道:“要不是个黄毛丫头,老子铁定动手了!”他飞起一脚又欲踹墙。
“你这一脚把墙踢塌了,你家老头可饶不了你。看你精力旺盛的,我约了启臻打网球,一块去吧。”
简成林坐上车,砰地一声摔上车门。
“刚提的车,你手上有点轻重。”
简成林自顾自骂起来:“就没见过这样的死丫头!脸臭脾气臭,一句话噎死人,胆子还贼大,妈的,还学会离家出走了!”
他一句一个死丫头,霍朝许听笑了,“昭昭刚在家说看到你和一女孩在门口吵架,我还当是你女朋友,原来是你那个妹妹。”
霍家和简家住得不远,两家还有点亲眷关系,霍朝许一个远方表姑就嫁给简成林的堂叔,所以简家的事他们多少都知道一点。
包括简家这个女儿,一直养在外面,前段时间才接回来。
听简成林的意思,那女孩离家出走了?
这接回来还没几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