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女子开始心疼一人,那是比爱更可怕的弱点。
“哪怕你不够优秀,在意你的人依旧会在意。”她温和道,“阿褚,你不必活得那么辛苦的。”
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她的脑海中完全想不起关于任务的一切。
她只是私心的希望谢褚不必成长得那样优秀。
只作一个平庸的人,快乐一些活着就够了。
“可是人活着总是有一些奢望的。”他与她面对面而立,身形如松柏般挺拔。“不是吗?”
楚曦脑子一片空白,竟脱口而出,“你想得到的,我都可为你去夺。”
她说罢,仿佛也吃了一惊,捂住自己的嘴巴,转身落荒而逃。
三日后,谢府挂起了白幡。
灵堂外,下起了小雨,绵绵不绝,如烟如雾,无声飘散在挂满白幡的院落。
谢褚跪在灵堂正中,将头低到胸口,双手死死攥住衣裳薄薄的料子。
外面的来客,手持纸伞,有序地迈进祭拜,上香,而后离去。
可细碎的声音还是穿透雨幕传进了他的耳中。
“这谢学士怎生还未露面?”
“瞧这丧事办得如此简陋,想来对于贾氏不甚在意罢了。”
“可让嫡子独守灵堂,实在有失脸面!”
“那也是谢家家事,你我如何置啄?”
谢褚的骨节用力到泛白,他抬头看向简陋的灵堂,只单单一口薄棺,躺在里面的娘亲,平静而安详。
她不知外界变迁,谢褚却无法做到视若无睹。
谢伦对他的忽视与不屑,他通通可以不在乎,但娘亲在世间的最后一丝颜面竟被他踩在脚底,如同祸事般避之不及。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死死咬住牙关,不知是雨的冰冷还是情绪的失控,他的身躯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耳边的声音还未褪去。
“可怜谢小公子品性优异,却偏偏不得谢学士的心意。”
“从前还有贾氏护着,如今可真真是孤立无援。”
“当真是个可怜人呐——”
他忽然嘲弄的笑出来。
可怜人,多么恰当而单薄的词语。
却如同一把利器,轻而易举将他狠狠穿透,从那道口子,呼啸的风,不停的刮过他的血肉。
楚曦在得知贾夫人故去的消息后便想要前去谢府,却被楚爹拦住了脚步。“你不宜此时前去。”
楚曦心急如焚,到了夜幕降临,终于摸着黑翻墙进入了谢府。
她寻到了祠堂。
祠堂外挂满了白布,以及白色的灯笼,从外看过去,门内有烛火跳动的光,也照亮了门外的一寸地方。
棺材旁白色的蜡烛竖立在四周,她看见那里跪着的身影。一身白色的孝服,显得格外消瘦。
“谢褚。”她轻声唤道。
少年缓缓转过头,在看见她的一瞬,那双眼眸中眼波微动,开口的声音艰涩,“你来了。”
她走上前,跪在他身旁。
眼眶一酸,“夫人,曦儿来晚了......”
夜色中孤寂无人,她同谢褚一同跪在棺前,蜡烛的烛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是这寂寥中唯一的声响,皓月当空,远处是连绵不断黝黑的山脉,如同静静矗立的巨兽。
不知过去了多久,谢褚的膝盖一僵,猝不及防一倒,楚曦急忙扶住,稳住他的身形。
“还好吗?”她紧张问道。
谢褚只是静静看着她。没有丝毫的隐藏,那双漆黑清润的眸子含着的疼痛摊开,落进了她的眼睛里。
他哑然出声,“我不好。”
楚曦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的握紧,它用刀切断了所有的连通的血脉。
一瞬,心脏不再跳动,浑身血液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