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过了。沈南他们到了吗？”边霆问道。
“沈南一早到了，还有唐总也来了……”
唐豫还没毕业，但不能跟沈南一样叫名字，也亏他们，憋出个唐总来，实在好笑。
边霆这个人是有点恶趣味的，下了车还给虞夏介绍“我二表舅，三表舅。这是虞老板。”
他们立刻跟着边霆叫虞老板，虞夏重重地盯了他一眼，边霆只是笑。
虞夏暂时还没弄清楚这边是怎么回事，只见人群里一个穿得披披挂挂像是蛮新潮的年轻男孩子一路穿过来，后面还带着个非常文雅的青年，戴着眼镜，气质温和得很。
“霆哥，你怎么才来，我都无聊死了。”唐豫笑嘻嘻过来了，他最近走rap风，穿得奇形怪状的，裤子松松垮垮不说，外面还掖着个花花的小布片，垂到膝盖上方，用孟小康笑他的话说：“你这什么造型？屁帘儿吗？”
边霆也知道唐豫这造型常人难以接受，果然虞夏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唐豫说话向来没什么情商，也不需要，他老子的位置稳得很，别人听了只能跟着笑，最多夸一句年轻人心直口快。边霆两个表叔也只能陪着笑。
“你不是上学吗？怎么又逃出来了？”边霆一面往里走一面问他。
“唉，无聊，我那破学校有什么好上的，期末去补考一下就完事了。”唐豫跟着往里面走。
虞夏看出这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是边霆的小跟班，跟杨少鹏那种形势所迫的还不同，这年轻人家世显然不比边霆差，但挺崇拜边霆的，就像魏桃桃看自己一样，什么都跟着学。这年轻人有些地方跟边霆像极了，眼睛里没有别人，扫了自己一眼就当没看见了。
倒是另外一个青年很有礼貌，一直让半步跟在自己身边，可能地位不高，但也低不到哪去，显然是修养好。比边霆稍大，二十五六的样子，穿得妥帖精致，身形也挺拔清俊。虞夏发现他的目光在自己手里的扇子上停留了几下，顿时笑了，也看了他一眼。
沈南于是也笑了，道：“老物件？”
所以人真的是容易对暗号的，虞夏这把扇子是魏老太太给的，是把老牙扇，京剧圈子有时候就像个败落了的大家族一样，祖上是阔过的，所以也剩下不少零零散散的好东西。但这东西也是个忌讳，象牙，点翠，现在都是犯法的。上百年的老物件，毁了可惜，毕竟也不能让动物活过来了，所以私下仍然在用，只要不做新的就行了。荀娟给虞夏留的那件头面就是老翠，但虞夏没用过，他是有点以身作则的自觉的，总觉得这些东西给观众看到了，容易引得别人也动心，对保护珍稀动物没什么好处——尽管他的观众不多，也买不起这个。
“嗯。”虞夏也点头，他真心笑起来的时候反而很浅，展开扇子给他看：“上面有潘素女士的款。”
好东西沈南见过不少，比这号的有，潘素的画他都有，但虞夏展开来给他看，他也就真凑了过去。见扇面下方确实有个小小落款，应该是潘素收藏过。
他不知道这是魏老太太给了荀娟，荀娟又给了虞夏的，老规矩叫做压箱礼，嫡亲弟子才有的。是师父体谅弟子出师后辛苦，唱戏的不比其他手艺，怎么都卖得出去。怕万一有个时运不济的时候，实在没办法，还能把压箱礼变卖了，撑一段时间。也是因为唱戏的容易堕落，所以准备一份重礼，壮他的底气，也要他自己自尊自重，别辱了师门的意思。
与其说沈南是看扇子，不如说是看人，虞夏一下车他就发现了，身段漂亮，潇洒，有少年气，现在人不知道古装电影为什么难看了，以前的古装用戏曲演员，身架子程式无比漂亮，现在的人穿上大褂长衫，连撩下摆都不会撩了，更别说虞夏展扇子的样子。
他的手本来就漂亮，修长，清瘦，皮肤白又薄，动作也好看，又文雅又疏离。
沈南其实隐约猜到他职业了，但仍然不明白怎么回事——边霆对传统文化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他和唐豫可不同，他是结结实实读了个常春藤的商学院回来的，毕业典礼做代表，回来就接班，现在已经是他们这一代人里的领头羊了。唐豫他爸揍他时，都是用边霆做对比的。
虞夏怎么看怎么跟边霆是两个世界的人，而且虞夏也不像是他们这个阶层的，虽然穿得讲究礼貌，但也不是什么奢侈品牌，更别说跟边霆一样动不动全身高定了。不知道怎么，闯到了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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