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儿转头看了她一眼。她们俩的手上都提着一个镂空的海草香囊，香囊里放着明亮的宝珠。柔和的光芒，映照出柳森的侧脸。
柳森抿着唇，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爱丽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嘴唇动了动，什么话也没说，沉默地向前游。
四周栏杆的深处，许多双饥饿的眼睛在逼近。幽绿的、荧黄的、血红的……密密麻麻的，疯狂的、可怕的眼睛。
爱丽儿打了个哆嗦，背脊却挺得更直了。
某条栏杆的上缘，靠近顶端的石头墙的地方，漂出一绺绿色的毛发。
柳森目光一动，迅速游上去，却听到一声粗嗓子的怪笑。一只枯枝般的手臂迅速缩回，速度快出了残影。
下方有些距离的地方，传来掐着嗓子的笑声：“被骗了吧？愚蠢高贵自以为是的大人物嘎嘎嘎嘎——”
柳森隐隐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没想那么多，她甩了一尾巴过去，水波被带动，冲向声音来的地方。一层短猝又熟悉的惨叫响起。
柳森想起来了，这是她“入狱”那次轮回的其中一名“邻居”。
“咕呱——”
这回这个声音更耳熟了。是王子的声音。
为避免再次被戏耍，柳森先抽了一道水鞭过去。
凄厉的咕呱声再次响起。
这回柳森能确定了，那个位置确实是王子。
她轻轻抓住爱丽儿的小臂，与她一同往下游。在相应位置停下后，叫了声绿头发。
“其实我有名字的。”熟悉的声音，却是嘟囔的语调。
一双素白的劲瘦的手握住栏杆，紧接着，一张熟悉的、英俊的下半脸贴在了栏杆内侧。那个带着斗篷的绿脑袋还在牢笼内；雪白高挺的鼻尖，却正好在两个栏杆中央位置。
被关进牢笼还不久的缘故，他看上去并没有其他囚犯那么憔悴。甚至连青黑色的胡茬子都没来得及长出来。
准确来说，他此刻兴奋雀跃的模样，还颇有些神采奕奕的意味。
用灯笼的提竿，隔着栏杆，挑开他的斗篷帽子。兜帽落下，草绿色的发如海藻般飘了出来。
柳森戳了戳他的鼻尖。
斗篷人鱼往里一缩，耳根肉眼可见的，染了一层红晕。
打量了他一会儿，柳森沉吟道：“你为什么要在城区内遛蛤嘛？”
斗篷人鱼：“？”
斗篷人鱼：“……”
“老大……”斗篷人鱼憋了好一会儿，才道，“它是一只蛤嘛。”
“嗯？”所以？
“□□，是需要排便的。”
柳森：“……”
斗篷人鱼朝她挤眉弄眼，半是好笑，半是暗示。
柳森懂了。狠狠地懂了。
——看来，王子变成的蛤嘛，还不是一般的蛤嘛。他是一只会在海底拉屎的蛤嘛。
靠。
这真是一段，有味道的对话。
爱丽儿见柳森找到她的跟班了，轻舒出一口气，发自内心道：“太好了。”
将目光移向斗篷人鱼，她道：“很抱歉，因为我的疏忽，让你被抓到了这里。”
“殿下，这绝不是您的问题。”柳森严肃道，“要怪就怪那只蛤嘛。”
斗篷人鱼适时将蛤嘛王子提了出来。
蛤嘛王子：“咕呱——咕——呱——”
爱丽儿和蛤嘛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看着那张癞皮脸，爱丽儿实在挤不出重逢的欢欣与喜悦。丑蛤嘛泪眼婆娑，她努力想把它与王子英俊如雕塑般的脸对上号，但这对于目前的她来说，还是过于困难了。
爱丽儿别开脑袋，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她从袋子里拿出一枚光滑的红铜海螺，吹响。
一条身披黑色铠甲、手持类三叉戟的人鱼从通道那头的天边游来——这条人鱼柳森也见过，是人鱼大军的首领。
人鱼大军首领悬停，颔首：“殿下。”
爱丽儿吩咐：“打开这个牢笼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