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森挑眉：限制条件摸清楚的感觉，简直像拿了本游戏攻略。
她伸了个懒腰，从海草床坐起之后，重复地执行之前的操作。捂着流血的膝盖的王子，被爱丽儿郑重其事地交到她手中。
鱼尾拍打出波涛与泡沫，所有她熟悉的、或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都对她有着莫名的敬畏。在石塔的摇椅上，她半眯着眼休憩。一场酣梦后，她被指尖冰凉的触感惊醒。她猛地坐起来，却发现，刚才触碰的地方，正是自己灰蓝尾巴上光滑的鳞片。
她松了口气。
吐出的气体，在海水中变成一个个上升的泡泡。她眨了眨眼，一个大泡泡穿过她的睫毛，被分解成两个小泡泡。
柳森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如鱼得水”。
各种意义上的。
烂熟于心的流程，也让她行动速度越来越快。
夜晚，月光如清亮的糖浆般浇洒在礁石上，满地粼粼的银霜。
倚靠着石壁的王子，在接过魔药之后，只犹豫了两秒，就默念着“长生长生长生长生”。而后他捏着鼻子，像古华夏的孩童喝中药一样，皱着眉头，将这服改良版魔药一饮而尽。
空空如也的长颈玻璃瓶，折射出流溢的、宝石般的光彩。
“咔嚓”一声，空瓶子被随手抛出，磕到旁边一颗凸起的礁石上，瓶身霎时间布满蛛网般的纹路。
一旁的海底巫婆狂怒，挥舞着她那肥大的章鱼触手，勒住了王子的咽喉：“那可是我宝贵的魔药瓶！你知不知道它的制作材料有多么——”
随着她收紧的力道，王子白皙英俊的面颊上出现了可怖的青黑色筋络，他的眼珠胀大凸出，眼白变得黄浊……
“停下——！”柳森冲海底巫婆吼道，“想想魔药的试验结果，这可是珍贵的试验品，冷静，冷静……”
“您需要做那么多次实验，您抓来的试验品又不止他一个。这陆地上那么多人类，全都是您豢养的猪猡罢了。这个坏了，再换一个便是！”海底巫婆哑着声音，双眼通红地瞪着王子。
柳森汗颜。
她不禁反思：自己看起来，真的有那么邪恶吗？
还有，该怎么和你解释，我的试验品还真就只有王子一个……
“咳咳……”柳森用尾巴拍开了海底巫婆的触手，在身旁的海水里洗了洗尾巴尖。确认粘上的黏液都清洗干净之后，她才继续道：“不论如何，先看一看这一轮实验的结果。”
海底巫婆恨恨地看了王子一眼，悻悻收手。
王子剧烈地咳嗽了好一会儿，脸上浮出的可怖经络才缓缓消下去。他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像蒙了一层毛玻璃。
许久，呼吸终于彻底通畅，回过神来的王子，大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惊叫了一声。
他的指缝间，长出了半透明的膜。
——那是人鱼的指蹼。
狂喜涌上他的脑仁，顾不得眼前发晕，他开始狂笑。然而，笑了没多久，剧烈的疼痛便从他脑间劈开。他捂着结痂的膝盖，在冰冷潮湿的礁石上抽气打滚，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柳森安静地看着他，直到他的声息渐渐消失。
任务光板再次出现。
【任务失败读档8次；
身体死亡读档1次。】
王子再次挣扎着被柳森带走。从礁石上醒来的他，甫一看到柳森手上的那枚药瓶，便开始激烈地反抗。他在礁石上哭着打滚，拒绝喝魔药，直到哭晕过去。
他醒来后，目光却变得平静而麻木。接过魔药的王子，眼睛闭上又睁开，嘶哑着声音问：“我喝下魔药后，真的能获得几倍于普通人类的寿命吗？”
“是的。”柳森说，“但凡事皆有代价。”
——是魔药，但是不一定是这一瓶。能够让你变出鱼尾的那一瓶，可能出现在又几次轮回之后。
王子饮下了那服药剂。
几分钟后。
长着指蹼的手，颤颤巍巍地搭上礁石壁。一脸冷汗的王子虚弱地说：“水……水……给我水，我要水！”
斗篷人鱼递给他一枚海螺。
王子粗鲁地拔去上面的秸秆，昂着头吨吨吨地喝。喝得太急的缘故，透明的水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嘴角溢出。他浑然不觉。喝完之后，他又大声地央求柳森三人给他水。
指缝间的指蹼，慢慢变得干瘪。王子接过一枚又一枚装着淡水的海螺，不断地往自己喉咙里灌水，动作越来越机械化，越来越僵硬，越来越迟滞。
天光既白的时候，嘴唇苍白皲裂的王子，呆滞的望着天空，许久之后，才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柳森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撇过了头。
【任务失败读档9次；
身体死亡读档1次。】
金色的阳光亲吻着树梢。柑橘树林掩映的神庙里，传来虔诚的歌声。
——前几次轮回的这个时间，柳森都未听到过这种歌声。
因这歌声的影响，柳森动作一滞，连带着珊瑚弓箭射出的宝石，都只是擦着王子的膝盖，钉到一旁的沙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