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已经来到我身边了！事情总会变好的，不是吗？”爱丽儿拉着柳森，与她在半空共舞。爱丽儿淡金色的头发随着水波飘扬，于深浓的夜色里，似乎在热烈地燃烧。
柳森似乎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源源不断的温度。
在某个大转身时，她们的发尾交织在一起。璨金与墨黑，共同描画着水流蜿蜒的痕迹。
柳森回应着她：“是的，事情总会变好的。”
爱丽儿说：“是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我忠诚地深爱着这位王子殿下；等他醒来之后，他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爱我！我们会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直到双方都老成瘪瘪的鱼干！”
她似乎是被自己想象出的未来逗乐了，半掩着唇，咯咯地，笑得停不下来。
柳森忽然意识到，爱丽儿似乎从未考虑过，她爱的人未必爱她这个问题。
为什么呢？
“当然！你可是爱丽儿，你是人鱼族的明珠，是最受宠爱的公主！”爱丽儿的一个姐姐说道，“只希望你不要那么快厌弃这个精致漂亮的人类小王子，对他的兴趣能持续得久一点。不然，他未免也太可怜了！”
“讨厌！我才不会呢——”爱丽儿通红着脸，嗔怪地用尾巴扫出一道水波，不轻不重的击打在那位姐姐身上。
她的姐姐也不甘示弱地“回击”。
——是了。
宠爱。
撒娇、付出、奉献，然后获得宠爱。
截止至爱丽儿的成人礼之前，这是她鱼生的逻辑闭环。
她漂亮，懂得照顾他人的感受，对王子有救命之恩……当这些价码一样一样的被放在天平上的时候，她理所应当着期待着天平朝她的方向倾斜。
而天平也确实朝她的方向倾斜了。
然后呢？她获得了什么？——宠爱。
所以，她理所应当地认为，这不是她一条鱼的一见钟情，而是他们俩，她与王子双方的两情相悦。
那么，此刻“婚礼”上的爱丽儿，和先前王子与邻国公主婚礼上的爱丽儿，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柳森抬头。
柳森的对面，沉浸在对幸福未来的畅想中的爱丽儿，眼睛像是一扇通往深海的窗子。她深深地望了进去。
——刚才问题的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晰了。
是啊。
现在她面前的爱丽儿，是那个还未受到打击、哄骗与伤害，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的爱丽儿。
而不是那次婚礼上，与她说“在面对牧师许诺的时候，心里想的那个人，必须是自己真心想要结婚的人！”、认为自己不被喜爱的那个爱丽儿。
“婚礼”结束，爱丽儿将编织的十个水草戒指挨个儿套到王子的手指头上。当姐姐们问询的时候，她笑着说：“这是人类世界的礼节。”
姐姐们或捂着嘴笑，或娇声赞叹。
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姐姐们一边向爱丽儿抛飞吻一边告别，并约定不会将这场“婚礼”告诉她们那古板的父皇。
爱丽儿转身，向柳森再次道谢：“真的十分感谢您……”
任务完成的提示并没有出现——这在柳森意料之内。毕竟，已经变成植物人的王子，没有办法在牧师面前亲吻爱丽儿的手指，并告诉她，他永远爱她。
这并不算一场正式的婚礼。
之后的一段时间，因为有“王子玩偶”陪伴的爱丽儿看上幸福极了，柳森看在眼里，便没有急着“重开”。她每天都在海底巫婆身边学习魔法——主要是一些简单的魔咒和基础魔药配方。
当然，魔咒几乎都是生活系的，譬如照明术、清洁术，并没有炫酷的攻击魔法。
柳森每天下午，都会穿过漩涡，去参加爱丽儿的下午茶宴会，去那儿蹭吃蹭喝，哦不，是赏味珍馐，以及和这些美丽的人鱼公主们跳舞——轻松又快乐。爱丽儿则是安静地坐在花坛蓝色的细砂子上，默默背诵和学习有关治理王国的枯燥知识。偶尔，爱丽儿会抬头看一眼像娃娃一样摆在身边的王子，甜甜地笑一下，然后继续学习。姐姐们呼唤她玩耍，她也会温柔地拒绝，继续看书。
此外，柳森也没有忘记要给王子“换气”。
有一次，人鱼公主们希望能与她一起到海面上欣赏风景，听听渔民们闲聊的话题。
柳森计算着时间——这正是以往轮回中，爱丽儿化为泡沫的那一天。
黎明将至未至的时刻，紫黄的晨光从地平线渗出来，却并不明亮。渔灯像是三两聚集的萤火虫，点在铺满蒲苇的浅滩上，缀在茂密幽深的柑橘树林里。
风吹来渔民的交谈声：
“嗨！我的老伙计！昨晚收成怎样？捕到大鱼了吗？”
“别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世道不好了！官.兵们天天都在下追逐令！说是海里有水怪，不让我们捕鱼！”
“唉，现在的生活是越来越难了！自从邻国那位妖后，以自己儿子失踪为缘由，撺掇那位昏聩的老国王发起战争，我们这些贫苦百姓的生活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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