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一望无际，蔚蓝的天空稀疏的点缀着几朵白云，微风吹拂着海面，波光粼粼。
看着这里开阔的视野，裴溪闻着海风的味道，有点理解这个镇子成为旅游胜地的原因了，什么都不做站在这里就能让人心情愉快。
海边的石阶上坐满了前来垂钓的人，裴溪仔细分辨后才找到一个空挡，钓竿和鱼饵是从民宿借的，看上去和本地人用的不太一样。
坐在裴溪左边的是一个老大爷，他穿着长袖长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甚至手都用布包裹起来。简单来说除了脸，老大爷浑身上下哪儿也没露。
而且，老大爷身上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似乎是什么熏香或者香水，撒的非常的浓。这种味道在本地人身上很常见，人多聚集连在一起，压住了海水的咸湿味。闻得久了，裴溪觉得有点头疼，透不过气来。
老大爷也注意到了裴溪和他带来的渔具，嘴角微微翘起，一张嘴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清晰可见：“新来的？用这个可钓不到鱼，秋老板就给你们准备这个？”
“我先试试。”裴溪坐在石阶上，微微后仰，靠在树干上，眼睛微眯，让阳光大面积的照在脸上，“不行再向您请教。”
说完，闭上了眼睛。昨天一宿都没有睡觉，今天白天再不睡，到了晚上实在熬不住。
裴溪是被痒痒醒的，他感觉有什么在舔他的手腕，湿漉漉毛茸茸的。
睁开眼睛，裴溪和一双猫眼四目相对，眼里带了笑意：“是你呀。”
小奶猫趁他睡着的时候爬上了他的膝盖，霸占了那里。
“咬钩了！”老大爷沙哑的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他的手稳得不像话，用力的收杆，一条肥美的看上去两斤有余的鱼被他钓了上来。
老大爷难掩失望，把鱼往框里一扔：“晦气。”
鱼篓在他的左侧，右侧放着的是他自带的小箱子。老大爷熟练的从箱子里翻出一小块鱼饵，重新装夹好，继续垂钓。
周围的人都关注着他，窃窃私语：“郑小子总是最快掉到鱼，他用的鱼饵是不是……”
最后几个字吹散在风里，裴溪听不到。
不过，裴溪注意到老大爷用的鱼饵和秋老板给他们准备的不一样。
那是指甲盖大小的，泛着红血色的肉。
裴溪和老大爷搭话：“大爷，您用的是什么鱼饵？我这盒可能坏掉了，想重新准备下。”
“大爷？”老大爷怪笑了一声。
“我虚岁22，你叫我声哥还差不多。”郑小子挑了挑眉毛，显然对这个称呼很在意。
眼前22岁的本地人，满脸的褶子，瘦脱了相，头发干枯毛躁，还有将近一半是白的，腰是佝偻弯曲的，这是一个从外表上看至少六十岁的人。
裴溪想了想，改了口：“老哥，你长得挺着急啊，说你62岁我也信。”
这句话一说出口，海边的风似乎停了，围在海边的人通通把头转向了裴溪，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
22岁的郑小子探出头来，离裴溪极近。这样的动作让他的脖子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距离拉长，露出了一点衣服遮不住的皮肤。
那里露出一个接连一个的点状疤痕，像是被硬生生剜出了血肉愈合后留下的。从脖颈处向下蔓延，直到被衣服遮住。
小奶猫感受到了空气中紧张的气氛，浑身的毛都蓬松起来，它“喵喵”的叫着，像是被吓到了。裴溪从头到尾巴一遍遍的给小奶猫顺毛。
郑小子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生锈的长刀，刀身上覆满了深褐色的血迹，刀锋冲着裴溪的胳膊。
“老哥，这个小镇上都是青壮年吗？”
听到这句话，周围的人慢慢把头转回去，又开始盯着海面。郑小子缩回了手，脖子的长度也变的正常，海水又开始重新流动。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是啊，老人都去城里了，现在还留在镇子上的就是我们这一代年轻人。”郑小子憧憬了一下未来的生活，“我要是能掉到一条人鱼，那就可以和上一辈人一样，去城里享清福了。只要能掉到一条人鱼。”
郑小子提到人鱼的时候，浑浊的双眼似乎见到了金山银山，那是他的“信仰”。
“老哥，人鱼时真实存在的吗？”
“是真的！”郑小子的声音提高了不少，吸引到了叶明、谢小怜这对情侣，还有夏薇女士一起都凑过来听他讲故事。
“你们这些外来人最喜欢听人鱼的故事了。”郑小子很享受这种被注视的感觉，他略带得意的笑，露出了被腐蚀了的牙床。
谢小怜看着郑小子这副模样，往叶明的怀里缩了缩。
郑小子继续说：“十五年前，我七岁，那年村子里出了一件大事，秋家老太爷钓鱼的时候钓上来一条美人鱼。我亲眼见过的，小小的美人鱼巴掌大，和传说中一样，有鱼的尾巴，人的身体，他不会说话，看人怯生生的，和你那只猫差不多大的样子，非常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