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亲征，难保不虞之事！”
王锡爵自己倒是一脸镇定，在朱翊钧对他进行责备之前，先喊了一声，然后回答说：“当然，臣不认为这是陛下作恶所致！”
“一项国策，完成度如果能有七成，让小民纾了困，算很不错；”
“无论是宁夏之乱和陕西之乱，根源其实皆与朝廷有关，亦如元辅所言，礼崩乐坏，自掌权者先作恶始，而如今天下，真正有权者，陛下也！”
“因为大军征伐，耗费钱粮人力之数素来会很大，而这次陕西和延绥两地巡抚供应钱粮等物的压力自然是最大的，故想来这事，也就是与大军征讨宁夏有关的，铁岭侯本人可能也把他们逼得太紧，而因此促使了陕西出现哗变，进而出现秦王造反的事；”
只有新兴的市民阶层和普通士子，因为不是自给自足的农民，又没有一个大家族聚居，而衣食住行也需要用工钱和补贴购买，才开始更加觉得这个国家是哪些人在管与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才会比较多的愿意去监督官僚。
朱翊钧说后，把脸一沉，涂墨的眸子里透出一丝狠意，而申时行等皆更加沉默。
“陛下圣明！”
但官僚阶级本身的贪婪，让这种破坏秩序的情况总是会出现，也就是后世所谓的熵增即混乱度增加总是会出现，他这个皇帝也就不能百分百省心，要时刻替天下百姓盯着。
这里要提的是，官僚不仅仅是只有文官，锦衣卫与其他武臣，包括太监也属于官僚，也都是人。
“故若天下若一处地方有乱，追本溯源，必与陛下有关！”
没办法，这是百姓交给皇帝的责任，他们把处置和监督官僚的权力以一种不成文的约定，打包交给了皇帝，皇帝垂拱而治就是违背这种契约，是对百姓不负责。
他们能说什么呢。
王锡爵说着就朝朱翊钧再次一拜。
“故臣请陛下干脆下旨亲征，而因此再给地方施压，把牛鬼蛇神都激出来，然后以平叛之名，整顿一下地方，而不只在京师靠爪牙盯着四方，爪牙再忠，他也抵不上陛下自己的眼睛，也不一定有陛下洞察表象而深知国家之变的智慧。”
王锡爵这么说后，已坐在御案后的朱翊钧，当即把身板前倾过来，先拧眉问了一句：“这么说，卿认为这叛乱究其根源还是朕的错，正所谓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俗话说，不经猛火煅烧难见精钢，所以，宁夏、陕西因此大乱也好，甚至不如干脆就让他烂了，然后好剜掉烂肉！”
“故臣附议王阁老所言。”
戚继光接着就拱手说了一句。
王锡爵先起身喊了一声，然后说道：
朱翊钧则看向了申时行：“申师傅认为如何？”
“昔日英庙出京亲征有北狩之事，武庙南下有清江浦之失，世庙出京有行宫走水之祸，皆是明证。”
总之个人是复杂的，但整个官僚阶级本身的确对百姓是剥削者和被剥削者的关系，而不是救世主。
但大多数民众依旧对皇帝和父母官是谁没那么感冒。
“故臣请陛下亲征，进而出宫查看天下！”
朱翊钧这时没有懈怠摆烂之意，只站起身来说：“等叛乱平定后，要仔细分析这两次的事，进而对政策作出进一步的改正！”
所以，朱翊钧也不可能指望百姓一下子就从觉得皇帝的江山于我何干这种家天下模式，转变到，知道国家机器运转是关系自己各种权益的这种模式，而只能一边开启民智一边用威权收拾时不时出现的各种坏事的官僚。
“陛下，臣以为不可！”
在一个大多数人的生活模式还是自给自足，大多数也只想安逸且只种田挣钱的国度，民众对新型的国家形态还有一个适应期，对监督官僚兴趣还没那么大，甚至还有些抵触，抵触朝廷让他们过多的参与政治，抵触朝廷过多的干涉他们的生活，而使得朝廷监督官僚的方式基本上还是让官僚监督官僚，哪怕开国者朱元璋都已经给民众监督权，朱翊钧也承认了这项权利还有效。
“既然会变味，那就需要我们时刻盯紧！”
“回陛下，以臣愚见，圣意即天意，圣意若对新政有信心，自当可出京亲察民情，而天意自不会为难陛下！若圣意对新政无信心，陛下即便不出京，天意也会让陛下亲政以来所付出的心血付诸东流。”
申时行回道。
朱翊钧眯眼瞅了一下申时行，然后毅然说道：“准王卿所奏，朕亲自统六师出征平叛，以定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