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两秒，他显得忐忑不安，“万一很多人都报怎么办？刚才我说的那个朋友，就是看别人都没有报英语，才去报英语，人少竞争也小嘛，要不要稳一点？”
而她，只不过是无数寻求改变命运的考生中的一员而已。
其实还是后填志愿好，至少能预估自己考了多少分。考前填志愿，那就是盲猜，而且比开盲盒还刺激。
安全转头看着他，“大哥，他们的考试时间是13号到15号，还没开始呢。”
陈凡抿了抿嘴，转头看看她们，轻声说道，“想想一年前，选拔兽医班学员的时候，你们都考了高分，却被别人拿走了名额。”
只剩下要参加加试的卢家湾众人。
等所有人都落座，陈凡对着杨书记说道，“杨伯，给大家讲两句？”
现在一斤大米只要1毛2，5块钱能买40多斤大米，够一个壮劳力一个多月的口粮。除了卢家湾，对于其他绝大部分的生产队家庭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字，所以只能想方设法省钱。
孤峰县一中校门对面，几人坐在小马扎上排成一排，没有报名加试的安全也在。
随后在众人的簇拥下，杨书记带头往江边码头走去。
周姐看着空空的门口，顿了几秒，突然笑着轻轻摇头，喃喃说道，“臭小子，总是装作老气秋横的样子，这才像个年轻人嘛。”
下面公社到县城考试的考生，哪怕再没钱的，也不会来回折腾跑回家去住，但是住宿方式却天差地别。
于是有人凑钱“拼床”，有人厚着脸皮跟着相熟的同学到人家亲戚家里打地铺，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至于南湖公社镇上的考生，没有一个报名加试的，昨天就已经回去，所以今天还留在这里的，都可以算是“自己人”，杨书记才这么大方。
卢家湾的同学都报了加试，大部分是英语，少部分选择了生物，选生物的全都是想报考医学类专业的。
回到卢家湾，大队部早已准备好宴席。
安全却顿时目瞪口呆，转头看着他，“全部都报重点大学？”
可不是么，大学毕业出来就是干部身份，拿50多块钱的工资，不是远大的前程是什么？！
他们在这里复习一个多月，承蒙卢家湾不少照顾，无论从哪方面说，都该对卢家湾说声谢谢，岂有不给面子的道理。
一听这话，杨书记他们都放心了。
这么冷的天，又有这么多人，坐大木船只能挤在甲板上，哪有小木船盖上油布来得暖和。
安全，“……！！！”
随即看向叶树宝，“老叶，你来你来。”
当初包括他自己在内，好多人都在猜测陈凡是不是大干部家庭出来的，如果是的话，说不定还能占点便宜。
陈凡二话不说便拍手鼓掌，“欢迎杨书记给大家讲话。”
陈凡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生坐在地上，用围巾捂着脸，哭得昏天暗地。
偌大的大圆桌摆了5桌，兽医班的人坐一桌、女生们坐一桌，留下来参加加试的外地知青坐了两桌，最后杨书记他们和陈凡、安全一起坐了一桌。
高考两天，算上加试科目，就是两天半。
没多长时间，所有考生都离开校园。
眼看他将目光投向自己，肖烈文立刻指着杨书记，“老杨你就别推辞了，你是组织带头人，肯定要你来讲，我们谁讲都不合适。”
听到这话，四个女生脸上瞬间变了颜色，再看向那个女生，立刻体会到什么叫感同身受。
杨书记眯着眼睛若有所思，“那咱们能不能提前去看一眼那个什么名单，回家好好研究一下呢？”
铁栅门打开，参加加试的几十个考生陆续走出来，卢家湾的学生和南湖的外地知青就占了一半。
杨书记赶紧摆手，“算了算了，我哪会讲什么话。”
张文良立刻好奇地问道，“那他考上了吗？”
杨书记咂咂嘴，满面红光地看看众人，“那，我就讲两句？”
张翠娥照样一马当先，冲着陈凡就飞奔过来，后面紧跟着的便是黄莺三人，再后面则是卢家湾其他学生、外地知青，层次井然有序，正好与他们的整体成绩对应上。
在县里有亲戚的，便去投奔亲戚，环境更好不说，还能蹭几顿饭。
包括兽医。
叶树宝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你不行，我就行啦？”
周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默片刻后，她抬起头、意有所指地看着陈凡，笑道，“所以，你是属于后一种？”
张队长一听，脑袋摆得可以当电风扇，“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是那块料。”
陈凡掸掸烟灰，心里想着是不是要挪到上风口去，省得被他们的烟雾熏到，可想到上风口是挡风的，还是默默放弃。
安全犹豫了一下，“以他们的分数，照理说是能上重点大学的，只不过……”
就这么熬了两天，到第三天，南湖公社的考生就基本上走完了。
这点钱对于家里有工作的城镇家庭不算什么，普通生产队家庭可就要了半条老命。
最后一场考试，杨书记、张队长和叶树宝三人今天也特意赶了过来，只留下肖烈文在队里值守。
张文良在这里待了两三天，早就把情况摸透，当即笑道，“大伯，这个问题你都能想到，人家干部能想不到？教育局填报志愿的地方有名单的，什么大学、什么专业、招几个人，看一眼就能知道，照着往志愿表上填就完了。”
张翠娥顿时愣住，呆呆地看着她，喃喃问道，“难道她考了0分？”
随即转头看向还在大哭的女生，“在恢复高考之前，她应该比你们当时还要绝望一百倍吧。”
看着这么多“即将当上干部”的考生给自己鼓掌，杨书记笑得嘴巴都歪了。
众人听到他的话，纷纷举手欢呼，掌声再次响起，引来周围目光无数。
被敲了一下头，张文良不敢吱声了，缩着脑袋默默抽烟。
本事，才是你们的立身之本。”
话音落下，短暂的沉默后，再次掌声雷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