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惠阳刚想教训两句，有些话就算是吹牛也不能轻易说出口，否则很容易惹祸上身，不等他开口，不远处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柳兄，好久不见。”
“！”
柳惠阳身体一僵，暗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坐在茶肆里的云水宗弟子，全都抬起头，齐刷刷地朝着声音方向看去。
天气严寒，长街上摊贩从街头接连至街角，食物冒出的热气迷蒙成水雾，一名中年刀客站在个牛杂摊前，滚滚热气为他增添几分沧桑。
云水宗弟子眯起眼睛，觉得此人面相不善，下意识握住剑柄。
柳惠阳在心底叹气一声，抬起手道：“不必紧张，是熟人，我去瞧瞧。”
言罢，柳惠阳提着剑走出茶肆，走到中年刀客跟前。
两人相顾无言，朝着前面走了数百米，直到周遭没有其他人后，柳惠阳才开口：
“陆兄的易容术真是愈发精湛了，若非伱跟我神识传音，我差点没认出来……”
柳惠阳略微有些心虚，也不知道刚刚师弟们吹牛有没有被陆斩听到。
陆斩这家伙睚眦必报，还是少得罪为妙。
陆斩没工夫计较那些小节，直截了当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今日刚刚进城，见柳兄在茶肆喝茶，便打声招呼。柳兄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庸王那边有什么问题？”
柳惠阳在蜃魔秘境跟陆斩聊过，两人都是正派，陆斩又有云水宗的令牌，他的事情也就没瞒着陆斩。
眼下听到这话，柳惠阳道：
“蛊虫异动跟庸王有关，此獠借助蛊虫异动弄权。除此之外，我查到庸王府养着许多幕僚，其中有一人名折花，擅长许多阴毒招数，我猜测他们还有其他阴谋，正准备进庸王府探查。”
“……”
陆斩想到圣石的事，心底有些拿捏不定，道：
“不瞒你说，最近我也在盯着庸王府，上个月庸王的拍卖场拍卖出一块圣石，我怀疑此事有诈。”
最初陆斩并未朝着这边想，他参破圣石秘密后，才有了这个想法。
圣石如此贵重，庸王绝不可能不知其价值，否则也不会将圣石当作厄隆拍卖场的镇场之宝。
既然如此，庸王的种种举措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之后陆斩察觉到圣石中的龙气特殊，就算他参破了其中秘密，那股气息却仍旧不散。
这本身倒不是坏事，可经历过魏延能根据气息追踪事件后，陆斩不得不谨慎。
柳惠阳不了解圣石的事情，也没打算刨根问底，只是点头：
“也好，我留你一缕气机，到时若是查出问题，我可以告知你。”
陆斩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避免被人察觉，陆斩交代完事情便转身离开。
柳惠阳同样回到茶肆，只是等回到茶肆后，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嗯？
他怎么成了陆斩的小弟了？
他查出什么东西，跟陆斩有关系吗？
就算跟陆斩有关系，他有义务跟陆斩汇报吗？
按照柳惠阳的剧本，他被陆斩横刀夺爱后，应该是勤奋修炼，一鸣惊人。等再见陆斩时，狠狠打陆斩的脸。
结果…
再见面，他也成了陆斩的小跟班？
云水宗大师兄端着茶盏久久不语。
……
入夜，鹧鸪林。
鹧鸪林乃王都城外的乱葬岗，此时天寒地冻，枯木枝头结满冰柳，偶有寒鸦嘶鸣飞过，啄食路边枯骨。
陆斩坐在一座坟头上，将跟他勾肩搭背的枯骨拍成飞灰，顺便点燃篝火。
“滋滋滋……”
篝火上面架了只烤兔，没过多久，兔子外皮便被烤得焦黄，吱吱冒油。
在坟头旁边，三头伥鬼正在挖坟。
姜凝霜眼睛盯着烤兔，嘴里说的话题确实跟挖坟有关：
“观棋，咱们大半夜地不睡觉，跑到这里挖坟做什么？”
说着，姜凝霜朝着身后拍出一掌，将从远处坟堆里爬出来的红衣身影打飞，动作颇为随意。
在这种乱葬岗里，碰到小妖小鬼实在正常。
这些人生前过得不快活，死后无人收尸，只能被裹着草席丢在这里，运气好的还有个坑，运气差的直接被秃鹫乌鸦啄食，怨气深重，很容易滋养出鬼物。
陆斩对这种鬼物没兴趣，实力太低微，不够元神塞牙缝的，他转动着兔子，道：
“也许今晚会有人来。”
姜凝霜警惕起来，耳朵微微耸动：“孔雀山的人识破我们了？”
“未必是孔雀山的。”陆斩对于庸王的事情，也不敢太笃定，毕竟他之前闭关一月，也没见什么猫腻，这件事本身就是猜测，今夜只是求个安心，便道：
“我们在此处等到天亮，若是有人来，这个坟便是为对方挖的，若是没有人来，明日便根据那张图上的路线，前去瞧瞧到底是什么宝藏。”
姜凝霜对陆斩十分信任，闻言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盯着兔子。
朱家三兄弟边挥舞锄头，边忍不住提醒道：
“老大，这么烤兔并不好吃，你应该距离火苗高一些，然后再涂抹上蜂蜜烤，这样才烤得好吃……”
“……”
陆斩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等回到汴京，我就给你们三个开个烧烤摊，到时候若是年收入不超百万白银，我就把你们全都炼丹。”
“？”
朱有为脸都绿了，年入百万白银？你当我们朱雀谷是搞银子批发的啊？
真是陆扒皮，每次喊他们出来都没好事。
朱雀谷三兄弟不敢再吱声，忙得低头挖坟。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间便到了三更天。陆斩吃饱喝足后，将旁边坟头的枯骨拽出来，自己钻进去破旧棺材里，静静地躺着休息。
约莫又过去半刻钟，远空传来数十道真炁波动。
那些真炁波动飞速朝着这边靠近，同时传来细碎交谈声——
“圣石气息就在附近，大家小心些。若真是替王爷找到想要的东西，全都有赏！”
“……”
陆斩猛地睁开双眸，神色严肃。看来他猜测得没错，庸王将圣石给圣漪，并非简单地巴结圣漪，很可能是有其他的图谋。
他刚回到王都一天不到，便被人盯上了。
陆斩根据真炁波动，细数着来的人数，神色越来越难看。
坏了…
刚刚挖的坟好像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