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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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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阙 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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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烨正斟着茶,闻言“嗯”了一声,尾音上扬,是在疑问。

清晏年前就开始慢慢启蒙认字了,东宫属官近日在教他读《千字文》。他哗啦啦地翻了几页,指着上面两个字,眼睛亮亮的,说:“父皇!”

凌烨看了一眼,是“龙师火帝,鸟官人皇”一句,清晏还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认识了“皇帝”两个字。凌烨听他这讨赏的语气,就知道这团子还是惦记着今天没出去玩的事,在装乖向自己要补偿,不由觉得好笑。

他放下茶杯,道:“想吃什么?”

清晏如愿以偿,张嘴就是一大串糖,凌烨挑眉等他讲完,只择了其中一样,让御厨做了盏糖蒸酥酪给他。

团子有一点失望,但也知道不能得寸进尺,乖乖应下了。

等甜点的间隙里,清晏趴在凌烨膝头胡乱翻着书,想了想这段时间所学,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父皇,好奇问道:“父皇,前廷礼典里讲,太子的意思是,嗯……国之储君,是说阿晏以后也会像父皇一样成为皇帝吗?”

他稚嫩的童音一落,室内乍然寂静。下一瞬,四周侍立的所有内侍宫女扑通一声齐齐跪了下去,伏地叩首,噤若寒蝉。

清晏是唯一的皇嗣,又早早地立为了太子,皇帝待他一向恩眷隆重,因而东宫内官们并没有特意教他一些各朝各代皇子们自小就要懂的“天家生存之道”。

可谁都没有想到太子悟性倒高,学了前廷礼典,又认识了“皇帝”两个字,居然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太子年幼不知事,不懂得,这话是不能问的,再得宠都不可以,他在触碰帝王的逆鳞。他的一切都是父皇给的,他所倚仗的不过是父皇的宠爱,一旦失去,他将万劫不复。

东宫内官们的心都蹦到了嗓子眼上,冷汗刷地流了下来。

楚珩拿着杯盏的手微微一顿,侧头看了凌烨一眼,目光继而在清晏身上打了个转,忽而微不可察地笑了一笑,面色如常继续饮茶。

周围的人都跪了下去,清晏左看看右看看,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他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一步,离凌烨更近了一些,抱着他胳膊,抬起头不知所措地唤道:“父皇……”

凌烨神色难辨,垂眸看着眼前的清晏,恍然间想起,自己和他差不多大的时候,因是元后嫡长子,亦被立为了太子,但清晏的这个问题,自己自小就懂得——不是的。

不仅不是,太子还是所有争储皇子的靶子,厮杀争斗你死我活,似乎该是天家人与生俱来的本能。身份只是给了他逐鹿的资格,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坐不坐得稳,最终还要看他自己。

太子如是,皇帝亦如是。

凌烨想了想,摸摸清晏的头,认真回答说:“这个问题父皇给不了你答案,你要问自己。”

清晏不明所以。

凌烨挥手命满室宫人起身,目光转而落到清晏手中的《千字文》上,伸手指着那句话中的“人”字,道:“你认识了‘皇帝’,但更要记住它。为皇为帝者,肩上担负的是千千万万人’,你要问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能力,等你能坦然回答,无惧无畏的时候,便可以了。”

清晏似懂非懂,歪着头想了想,说:“那阿晏会好好学的。”

话音未落,膳房内侍端着酥酪走了进来,清晏一眼瞧见,当即把手里的《千字文》一扔,雀跃着跑了过去。

凌烨摇头失笑。

太子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僭越,问到答案就去吃糖了,一直伺候他的东宫内官们却不一样,不怕皇帝当场斥骂,怕得是他心生猜忌怒而不发,仍旧满心忐忑不安,上前跪到皇帝面前,为他求情。

凌烨只道:“教他不必避忌。”

“不过他倒是真有胆子问。”

楚珩但笑不语。

远处清晏站在桌子边,两耳不闻殿里事,只一心一意地拿着勺子吃酥酪。

凌烨不禁摇了摇头,“他有这悟性,堪为储君。”

楚珩放下茶盏,接道:“只是贪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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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已重修。

1敬王对于楚珩的看法,见“第117章 元旦”。

2敬王妃不会再写了,因为顺星(二)里提到了,此处为与之呼应。许会在镜雪里番外里再提一下。

3文中的一些古籍,比如《千字文》或者出现的一些诗词等,出自各朝各代,因为背景全面架空,不仿照任何朝代,所以在引用诗词书籍制度的时候就不分朝代远近了。

第129章 脾气(一)

顺星节这天晚上,按照民间风俗,待夜幕降临,天空星斗齐出后,该到院中摆香案点灯花,祭拜诸天星君,以祈愿新年气运顺遂。

不过今年却是不巧,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到了晚间却起了风,阴云蔽天,一颗星子也看不见。

凌烨和楚珩在月台上等了半晌,没等来星星,却等来了禀事的天子影卫。

今日中午,外城星汉桥前出了场乱子,因顺星节,去白云观上香拜神的权贵诰命不少,其中身份最贵重的,要数文信侯夫人和其女沈黛,而这两人也是事故发生时受惊最严重的,还险些受了伤。

辖区当值的校尉听说后,魂儿都要吓飞了,谁知等赶到了地方,文信侯夫人却理都没理他们,甚至没让追究在星汉桥上争执撕打的两家青楼,心事重重地就回去了。

校尉不敢托大,事情层层报上来,最终到了天子影卫处。

关于沈黛“准贵妃”的那点事,影卫们都是清楚的。堰鹤沈氏对这个嫡长女十分重视,进京的时候都是宝马雕车百仆环伺,看护得如珍似玉,今日沈黛在外受了如此冲撞,文信侯夫人却没有当场追究,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那地方微妙——

“月老祠?”凌烨微微皱了皱眉,他和楚珩早上才去过那里,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出了这档子事,他心念电转,当即道:“那辆受惊的马车撞到了哪?”

影卫查过现场之后,顾虑的正是此事。腊月初六那晚,凌烨和楚珩在大榕树上挂过定情的木牌,影卫是知道的。偏巧那马车今日就撞在了树上,木牌子被震掉了一地。

其中有没有,只看文信侯夫人和沈黛反常的反应,恐怕八九不离十。不过——

先是桥下遇堵,接着惊马撞树,再是木牌正好掉到摔在榕树下的沈黛眼前,让她看了个正着。

“不是没有可能,但着实太巧了一些。”影卫道,“臣等还未曾查出背后是否有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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