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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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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阙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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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斑驳光影间,那道长身玉立的身影与她在心中描摹了许多遍的哥哥悄然重合,她恍惚觉得,那个人并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东君,他确实就是她的兄长,而且近在咫尺。

……

穆熙云午后才从钟平侯府回来,如她所料,她说起楚珩的婚事,钟平侯顿时就有些讪讪——他压根就没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穆熙云也不生气,只微微笑了笑,当下便将来意直说,又言及这是东都境主的意思。

钟平侯已经认定楚珩的婚事于家族无益,对此本就不上心。让漓山揽过去,由东都境主来管,便能借楚珩与一叶孤城结个善缘,算是意外之喜。虽说有他这个做父亲的在,楚珩的终身大事本不该让漓山来管,但是楚珩生母是漓山人,一叶孤城本就能算作他母家。他自己又自幼在漓山长大,天地君亲师,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门母家来做主,倒也不算于礼有悖。

钟平侯心里一琢磨,当下便点头同意了,又说了好一番客气话。

穆熙云听听就罢,与钟平侯虚与委蛇一番,又趁午宴时,让楚歆坐在她身边,在钟平侯夫人面前强调了漓山是楚歆楚琰的母家,略作提醒后方才离开。

穆熙云回来的时候,楚珩跟叶书离正在露园梅花林里温酒。他们二人围着红泥火炉坐在亭子里,叶书离懒,自己不动手,只等着从楚珩那摸他剥好的栗子吃。

穆熙云进来看见这一幕便笑,接过叶书离递来的栗子,对楚珩道:“我从侯府那里,将你的亲事揽到漓山来了。我跟你师父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先不给你胡乱张罗,等你日后遇到中意的人了,不要瞒着,让你师父到人家家里给你提亲。只要合你眼缘,你喜欢,我跟你师父都不会有意见。”

楚珩怎么都没想到穆熙云急着去钟平侯府竟然是为着这事,他从前未曾想过,穆熙云乍然一提,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剥栗子的手也滞在了半空,下意识地就错开穆熙云的视线。

心绪起伏仿佛一团乱麻,绞了一会儿,却有一根线有意无意地悄然钻了出来,引着这团乱麻起伏游走,渐渐在心里勾勒出一个朦胧的人影。

他垂下眸子,身前的矮几上摆着一碟芸豆糕,是昨日齐师叔见他喜欢,便吩咐厨房给做的。厨娘的手艺很巧,这碟糕点香甜爽口,软而不腻,确实好吃,只是比起靖章宫小茶房里的,味道还是差了些。

靖章宫。

楚珩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三个字,浮现在脑海里那道身影愈加清晰。靖章宫的主人现在在做什么呢?他忍不住想。

红泥炉上煮的酒是今秋的桂花酿,温得久了,晕得整间亭子都是馥郁的香气,就算是不喝,坐在其间的人也要染上一两分醉意。

这酒中夹杂的桂花香很熟悉,在秋日的某个午后,与廊间清风不期而遇,掠过心头便卷起半尺涟漪。

楚珩面颊忽然有些发烫,他坐正身体,不动声色地呼了口气,尽力想要平复心绪,但也不知是此间酒香太浓还是别的什么,总也不得其法。他轻咳一声,说道:“这酒太烈了,不然别放在这儿了吧。”

“嗯?”叶书离凑到红泥炉边轻轻闻了闻,登时纳闷道:“不烈啊,酒气浅,都是桂花味。”

楚珩无言以对,正好见叶书离又来摸栗子,一把拍开了他的手。

叶书离茫然无辜。

穆熙云的目光在楚珩脸上逡巡几圈,忽然微微笑了笑,眉眼间满是意味深长。

酒香醉人,花香有时也一样。

……

冬月十六是个阴云天,过了午后,漓山东君姬无月便离开了露园。

楚珩知道天子影卫多少会关注东君在帝都的东向,是以特地做了一番走人的样子。

太后千秋将近,这两日往来进京的世家繁多,他便没走主官道,挑了条僻静的支道打算悄然离开。

叶书离将他送到帝都城外五十里,就准备原路返回,楚珩则绕道再回帝都。

今日天色不好,早起时分便是阴天,这会儿更是朔风渐起。两个人不再前行,正欲就此分开,远处忽然有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近,隐隐的,似乎还夹杂着金石之声,是刀兵相接的声响。

二人对视一眼,楚珩立刻将纱笠戴上。叶书离容色微沉,握紧手中扇子,警惕看向官道尽头,眉心紧跟着皱了起来。

帝都城郊尚且只覆着阴云,彼时京畿南四百里的陵光关,却早已是黑云压城,厚重的天穹间隐隐有闷雷声传来,眼看便要落雨。

镜雪里不顾天寒地冻,就站在驿站花厅廊下,饶有兴致地等着见证这场大雨的降临。

同行的女徒弟走上前来给她披了件外衫,看了一眼外头的天,有些好奇地问道:“师父,您说他们会得手吗?北境的那位顾彦时应该不是个简单人物。”

镜雪里气定神闲:“得不得手并很不重要。银颂,你可能不知道,大胤有一句古语说的很有些深意——”

廊外冬雷震震,雨倏然落了下来。

镜雪里面不改色,换成字正腔圆的大胤官话,一字一句缓声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第35章 夜谈纯剧情章

四日前,中州安繁城。

入夜,敬王妃钟仪筠至南隰使团下榻的驿馆拜见恩师镜雪里,敬王凌熠一同随行。

当然不是普通的拜见,所以来的也不只两个人,同敬王一起踏进这间花厅的,还有一名身着王府家将甲胄的高大男子。

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英武豪犷的脸,头发卷曲,眉毛既浓且黑,鼻梁高挺眼窝深陷,深褐色的眼瞳里流露出隐隐的不耐——正是傍晚时分敬王仗着秦方不敢核查敬王府车队,悄然带进来的那名异域男子。

“虞疆圣子别来无恙。”

镜雪里坐在上首,手里侍弄着一套茶具。她近来迷上了大胤的茶道,正在从头研习,眼下已经学了个六七分,选茗择水烹茶沏盏,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倒真有两分修身养性的意味。

“大巫这样直说,就不怕有人听了去?”赫兰拓瞥了一眼那壶中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热茶,粗黑眉毛皱得挤在一起,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一汪苦水到底有什么好喝的,连带着看低眉煮茶的镜雪里也有几分怪异,专门学着制苦水,简直有病。

赫兰拓的大胤官话说的十分艰涩,夹杂着乌七八糟的虞疆口音,镜雪里听了两句就觉得耳朵难受。

她掀起眼帘看了一眼赫兰拓,没忽略赫兰拓鄙夷嫌弃的眼神,手上动作依旧不停,不紧不慢地将几盏茶汤盛好,方挑着唇悠悠道:“怕?我这里没有隔墙的耳朵,只有隔墙的死人。”

木勺被她随手扔在案几上,“咚”的一声响。下一瞬,似有若无的威压从镜雪里周身迸发而出,悄无声息地蔓延至花厅的每一个角落。赫兰拓表情微变,陪坐在镜雪里身旁的女徒弟银颂端过师父煮好的茶,分别捧到几位客人身前。

赫兰拓感知到镜雪里依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低头瞄了一眼托盘上浅碧色的茶汤,清香四溢,闻着倒是挺好。于是捏起那娘们唧唧的浅口白瓷盏,灌了半杯,结果一到嘴里又是一股苦味,多香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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