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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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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阙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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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熙云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会儿,再开口时笑意微敛:“可书离你知道么,我上一次听他跟我喊疼,是在三年多以前。”

叶书离不疑有它,摸着下巴思忖了一阵:“那会儿他不是刚入境大乘不久么,这是成了东君后,慢慢地不好意思跟师叔撒娇了?”

穆熙云却摇了摇头:“若真这样就好了……你师兄他,是不敢了。”

“不敢?”叶书离晃扇子的手一停,一时不得其解。

穆熙云颔首,语气有些苦涩,默了一阵,缓缓开口道:“三年多前,你师兄同我一起去过一回南隰,我们从越州入境,在玉鸾山脚下,偶遇了大巫镜雪里。”

叶书离肃声道:“南隰的那位大国师?”

“是。”穆熙云点头,“我们和镜雪里交了手。”

叶书离神情微变,南隰善巫蛊,同九州武道并非是同一系。但镜雪里这个人,是南境巫星海之主,近十年,整个南隰国无人能出其右。

若比照九州武道,镜雪里只会是大乘境。三四年前刚入境的楚珩,或者说姬无月,在这样一位绝代大宗师面前,就略显稚嫩了。

“这件事从前没和你们提过,但你也猜得到,你师兄他,败了。”穆熙云说,“他当时被镜雪里打了一掌,受了内伤。但即便如此,你师兄要是想走,天底下没人能拦得住他。他和镜雪里交手时,始终将我护在身后,寸步不肯让,他挨了一记,我却没受什么伤。我们从玉鸾山峭崖一路往东,甩开了镜雪里的人。”

“镜雪里的那一下不是那么好受的,蛊毒昼伏夜出,天黑后毒性发作,你师兄跟我说他难受,我们在林间山神祠里稍作歇息。他是真的疼,满头都是冷汗,我们就没再继续前行。我帮他调息了大半夜,黎明破晓的时候他才枕在我膝上将将睡着一会儿。”

“那时候他身上还有外伤,人也有些发热,我同他讲,去山祠周围看看能不能给他寻些止疼的清蕴草。你师兄本有些犹豫,但那时他确实难受得厉害,我说半个时辰以内必定回来,他就同意了。玉鸾山七十二峰,南北绵延近百里,但事情就是那么巧,我第二次遇上了镜雪里的人。”

叶书离捏着扇子的手一紧。

穆熙云继续道:“半个时辰后,你师兄没等到我回来,他循着月符找到我时,是在陡崖边。”

“我这大半辈子曾有过三次命悬一线,其中一次就是在玉鸾山。我同镜雪里的手下且战且退,不敌,被逼至峭壁边上。书离,你见过你大师兄杀人吗?”

叶书离沉默一阵,摇了摇头。

楚珩这个人,一直以来强大得很克制,甚至近乎慈悲,除非真触到他的逆鳞,他总会给人留一线。

穆熙云平声道:“巫星海的三十二个一流高手,被你大师兄悉数斩杀,一个不留,血染得他整件衣袍都成了赤色。自那日以后,直到我们回到漓山,直到今日,你师兄再没跟我喊过一次疼了。”

叶书离抿唇不言。

“我知道,”穆熙云缓声说,“他是真的怕了,他晚来一步,可能就见不着我了。后怕之下,他就总觉得是他任性非要在山祠里歇息,我们才会被巫星海的人追上;也是他一直跟我说自己难受,我才要出去寻药,被那些人被逼至绝境。他怕当时若我遇到的不是镜雪里的手下,而是镜雪里本人,连命悬一线的幸运都没了。”

“可玉鸾山横亘百里,山林野道不知凡几,谁能预想到对方竟会穷追不舍,还那么巧被我第二次碰上?这天底下又有哪个受了毒伤会不嫌疼,不需要照顾的?”

穆熙云叹了口气,低下头说:“他是你们的大师兄,就算总以‘楚珩’的面目出现,也不会在师弟师妹们面前露出半分脆弱。但是对我们这些长辈,尤其是在我和他师父面前,即便成了东君,也还是会流露依赖,时不时就要任性两下,要我们纵容于他,用你师伯的话讲,就是有几分娇气。”

“可是玉鸾山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好像一夕之间,真长成了东君,楚珩可以任性可以娇气可以言苦,但姬无月不能,东君不能。”

穆熙云涩声道:“越是强大,需要背负的就越多。他经历一场,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尽管同我亲近依旧,却再也不会在我面前露弱了。

“那日你师伯跟我讲阿月会娇气,我没有接话,阿月怕疼嫌委屈的样子,整个漓山,只有你师伯一个人能看见了。”

叶书离沉默一阵,开口道:“师伯是东都境主,强大如斯,只有在师伯面前,他才可以只是‘楚珩’。”

穆熙云点点头,脸上浮现怅惘的神色,“碰一下都要委屈半天?不是的,他不是真的因为挨骂而委屈,更不是被你师伯打一下就要跟他闹半天脾气,他只是想借着这份难得的‘委屈’,在你师伯那里稍微歇一歇,哪怕就一小会儿。可是他出了长极殿还要时刻绷着身为东君的弦,所以这些话他不敢对你师伯说。”

穆熙云看向叶书离,道:“你刚才不是问我他为什么非得去帝都吗?是我让他去的。”

“我舍不得,这是我养大的孩子。他才二十岁呀,什么时候喊声疼对他而言,居然会成为一种可望不可及的奢望?我宁愿他真的只是什么都不会的楚珩,也不想他活得那么辛苦。他有多强大,就有多脆弱,他心里的那根弦绷得实在太紧,连明远的死都闷在心里,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压垮的。”

“出了漓山他还可以做回楚珩,能随心一些,活得真实一些,不用将难过苦楚都藏起来往心底咽,但在此间,他就是姬无月,东君如何能言疼呢?”

叶书离默然。

穆熙云抬眸望向远方天际,怅然道:“当年诉樰把阿月托付到我手里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她对阿月并没有什么远大的期许,她只说‘若是以后能遇到个他喜欢的,也疼他爱他的人,好好地过一辈子,这便就最好了’。我从前觉得这不难,阿月喜欢不就是了,可现在才知道,没什么比这再难了。”

“慧极必伤,你师兄和他母亲真的很像,长得像,性子也像,哪哪都像,都是一样的天骄,所以也活得一样的辛苦。阿月此人,越是亲近在意对方,就越是不敢与之示弱,什么都只往自己肩上扛,除非他在意的那个人也跟他一样,强大到他不用时刻挺直肩膀,他才敢松下弦来。可这样的,天底下能有几个?”

“所以你诉樰师叔说的,能给得了阿月爱、更疼得起他的人,到哪里找呢?”

穆熙云神色黯淡,继续看起了礼单,叶书离知他师叔心里难过,出声道:“或许有吧,缘分都是天注定,说不定哪天我师兄他就碰上了,到时候他别把自己给卖了就行。”

尽管知他是安慰之语,穆熙云闻言还是轻轻笑了笑,顺着他的话道:“卖了就卖了吧,给人当上门女婿也挺好的,以后漓山还能省份聘礼钱,只要别倒贴就行了。”

彼时远在帝都敬诚殿里当值的楚珩不由打了两个喷嚏,凌烨瞥他一眼,笑道:“有人骂你?”

楚珩一窒,有些迟疑着道:“不太能吧……”

第21章 太后

今冬的这场初雪下了一整夜,将近天明时才停。翌日雪霁初晴,帝都的天比前几日又寒了几分。

辰正时分,楚珩刚到敬诚殿就注意到殿前停了凤辇,两列内侍宫女提灯执扇低眉顺眼地候在殿阶下,阵势十分浩大。如今宫中没有皇后,显而易见是太后仪驾。

楚珩微微皱了皱眉,太后与皇帝之间隔着杀子深恨夷族血仇,两宫关系敏感非常,母子失和是大胤九州人尽皆知的事,如今不过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情分而已。

除了逢年过节皇帝至慈和宫例行请安,这对天家母子私下里很少见面,今日太后忽然大张旗鼓地到敬诚殿来,实属罕见。

昨晚送楚珩回武英殿的一个宫廷内侍正站在门口,见到他过来,立刻走上前来低声道:“太后殿下正在里面,高公公吩咐奴婢领楚大人至偏殿稍待。”

楚珩颔首谢过,转过身跟着内侍往偏殿去。才刚走出两步,身后正殿的大门忽然从里打开,太后与皇帝一前一后从殿内走了出来。

殿外值守的一众宫人侍卫立刻俯身行礼,楚珩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凌烨一眼看见他,未及楚珩有所动作,直接挥袖作免,道:“你过来。”

楚珩敛下眉目依言走上前去,停在陛下侧旁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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