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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有个小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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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有个小舅舅 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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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檀便在一边默默地陪着,幽幽地说:“女儿家命好苦,到年龄了要出嫁,嫁的好生儿育女操劳一生,嫁不好颠沛流离,什么时候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

顾南音也生出几分郁愤来,打量着眼前这座肃穆的顾家祠堂,忽然恶向胆边生。

到了傍黑,顾家祠堂门前的古树忽得起了火,引得东西二府都慌了,好不容易扑灭了火,才发现祠堂门上的匾额烧掉了一块。

这样大的事自然引来了顾家家主顾知诚,他看着众人从祠堂里背出了二房的四姑奶奶顾南音,这便肃着脸问起来。

“你怎么总跪祠堂?”

顾南音挣扎着下来,抢在二老夫人的话前跪了下来。

“回禀大伯父,二老夫人想将侄女上报衙门为节妇,为咱们顾氏立一块贞节牌坊,侄女儿想不通,问了问祖宗——侄女从前的夫家因贪饷判杀了,侄女儿要不要为那前夫婿守节?”

二老夫人脸色青白一片,赔着笑脸道:“她这是跪糊涂了——大伯哥误怪,弟媳这就叫她回去。”

顾知诚扬了扬手叫她走,心下只感荒谬。

经此一役,二房要将顾南音报上金陵府衙做节妇的事,传遍了整个顾家,到得第二日大朝会后,顾以宁将将回到文渊阁,忽听院外有声动,转回头去看,那院中前呼后拥的,正是从前的齐王,如今的皇太子梁东序。

顾以宁微微颔首,拜会殿下,梁东序缓缓走入阁中,一双飞扬的双眉藏了笑意,在主位坐下,同顾以宁将进来的政事细致询问,二人畅谈,再抬头时,阁外日上中天,已是午时了。

梁东序望着眼前年轻的内阁首辅,想到心底那一桩事,没来由地多了几分温情。

“顾卿如何看待,近日来沸沸扬扬的褚烈女传?”

顾以宁嗯了一声,嗓音迟重和缓。

“……倘或男子要想有所作为,该当从自身刻苦,而不是打身边女子的主意。今日褚氏女被大肆宣扬,褚父褚兄得以入仕,家中赋税徭役一概免除,那么以后倘或人人效仿的话,天底下的女儿家怕是再无活路。”

“褚氏女不过一十三岁,怎会懂何为殉节,死因蹊跷,臣已令金陵府衙将此事立案,还褚氏女一个公道。”

梁东序眼睛里就有几分赞赏,笑道:“顾爱卿随我往拓塘走一遭。”

拓塘乃是那褚氏家族所居之地,皇太子亲去,实在兴师动众。

许是在北地打惯了仗,梁东序并不是文弱天子,身边也无人劝阻,只叫三千亲卫军开路,他携顾以宁纵马而去,出了午门,不出一刻钟便到了拓塘。

此时金陵城皇太子所经之处,仪仗罗列道路两旁,其后百姓们站的是人山人海,皇太子携顾以宁站在那拓塘新建起的牌坊下,锐利眼神,缓缓划过人群。

百姓山呼千岁,朝臣们面面相觑,却也都猜到了皇太子殿下的来意。

今日褚烈女传传遍金陵,许多人家闻风而动,皇太子这一行怕是想要再度嘉奖褚氏?

人群里跪着的褚氏族人,人人脸上都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等待着未来的飞黄腾达。

众人期盼着,朝臣忐忑着,百姓们围簇着,但见那高大而沉重的贞洁牌坊下,皇太子眉宇生光,由上至下看过去,将褚氏女短短的一生读了一遍。

他负手,向着亲卫军首领下巴微扬。

立时便有扛着榔头、铁锹的亲军卫奔上来,又有亲卫军向外驱散百姓人群。

只见梁东序向着那座新立的牌坊,落地有声。

“将这牌坊,给孤砸了!”

第79章 .今宵好去(娘亲vs齐王)她拿桨敲孤……

新政伊始,由金陵向外刮起来的这股子“节妇”风,刚冒了个头,便被皇太子一榔头给砸了下去。

褚氏女的牌坊倒了,十三岁便被“殉节”的事,也在金陵府衙立了案,因着皇太子的关怀,内阁首辅的督促, 第二日傍晚便有了结果。

突破口便是褚氏女的姨娘。

褚氏女在家中行二,上有两个兄长,下有一个幼弟,乃是褚氏家主褚贤的贵妾所出。

金陵府衙的忤作启棺验尸,在褚氏女的脖间发现了数道勒痕,又在她的指甲缝隙检出了布帛的残余、血迹、细碎的皮肉屑。

褚贤意欲蒙混过去,好在金陵知府汪汝宾亲审此案,命衙役在褚家搜寻有用的证据,意外在藏冰的窖底救出了褚氏的姨娘年氏。

年氏形容憔悴,原本秀美的面庞瘦的不成人形,被解救出来时发着高热,浑身打摆子,一身鞭痕,却仍颤抖着向汪汝滨为女儿喊冤。

原来,褚氏在拓塘乃是数一数二的富商,家主褚贤一心入仕却不得其法,姑爷因病过世后,褚贤经高人指点,竟狠下心来,将年仅十三岁的女儿活活勒死。

如此令人发指之事,一经查明立刻便引起了举国上下的震惊,皇太子亲签斩首令,将褚氏家主褚贤即刻处死,又因案件具有警示之意,将褚氏男丁十五岁以上者处以流刑发配远疆,五代不可入仕。

七月十四日的当晚,云层遮盖了月,禁中静深安宁,宫中四处都悬了灯,却因天地太过幽暗,而益发如井般静谧。

皇太子梁东序由乾清宫里行出,英朗的面庞上略略有些忧心忡忡。

太上皇帝中毒颇深,再加上那一场宫变耗尽了心力,这几日便有些精神不济,拿丸药吊着,尚能延续。

方才梁东序将近来的政事一样一样地说与皇父听,期间对于废太子的处置,梁东序并未曾有半分感情流露,并没有惺惺作态,说些不忍手足自残的假话,倒使太上皇帝心有赞赏。

在无上权力的巨大诱引下,什么父子兄弟情谊,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废太子出身高贵,然而脾性暴虐,又有窥伺诅咒之行径,最紧要的是,几回出京巡视,除了享受天下人的仰视之外,一事未成。

齐王梁东序则不同,他的母亲贤妃出身镇守北境的定北侯府,性情坚毅,太上皇帝待她的情份不过尔尔,贤妃便一心抚育齐王,后在齐王十二岁时故去。

齐王就藩北境时不过十六岁,随着定北侯府的舅舅们,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好本领。

而他治理北境的这十多年,苦寒的北境,人口由从前的几十万,增至如今的百万,北蛮不敢进犯,百姓安居乐业,俨然比江南还要繁华安定几分。

太上皇帝虽无法摆脱丹药之瘾,却深知百年基业绝不可交于废太子之手,于是近两年来一直以秘旨同齐王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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