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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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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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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堆雪

「直到细雪,飞下来,荡进远处,深海

甚至两脚,走不动,先想到,离开

直到你说,不回来,直到我说,活该

拿下了你这感情包袱,或者反而相信爱

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怕日出一到,彼此瓦解

看着蝴蝶扑不过天涯,谁又有权不理解。」·《邮差》·王菲

海街

章纪杉离婚的消息是陈若存和我视频的时候透露的,语气很欣然,有种扬眉吐气的意味。

“章纪杉这次可算是栽大跟头了,最后一轮ipo融资失败,最大的股东成家撤资,上市资金不够就不说了,还被工商监察部门点名调查了,说是和某些政要来往密切......”陈若存翘着唇角,啧啧有声的继续幸灾乐祸,“成家的影响力在政商两界可是风头无两的,估计以后章纪杉在这个圈子里都难混了。”

半晌后,她意识到我没插话,有些惴惴地闭了闭嘴,凑近摄像头,端详我表情:“阿芙......你伤心了?”

如果说毫无感觉那肯定是在自欺欺人,毕竟在一起那么久,曾经也是最亲密的枕边人,如今困窘落魄至此,我确实不忍心落井下石。

想了想,用了个合适的理由搪塞陈若存的问题:“没有,只是有点饿了。”

“哦哦。”她也不拆穿,另起话题说起自己最近碰到的趣闻轶事,不着痕迹地缓解我的情绪,“说起来你和那个日本作家怎样了,他还在约你出去吃饭吗?”

她话音刚落,早川先生的短信就发了过来,依旧是有礼有节的邀约,连拒绝的余地都替我考量好。

到日本来之后,因为他所在的书籍出版社与我的公司有业务往来,我们又合作过几次,算得上相熟,一来二去,他又是个诚挚朴实的人,真切的情意全都写在眼里,我惯于敷衍,他却有着温柔的固执。

也许是章纪杉离婚的消息让我心里五味杂陈,急需一个情感的宣泄口,鬼使神差的答应了早川先生的饭局。

他是个彬彬有礼的人,且日本的处世之道本就擅于维持疏而不离的关系,于是一顿饭吃下来,竟然相谈甚欢,又决定去居酒屋续第二摊。

北海道的叁月依旧清冷,海岸边残存着未融的积雪,早川先生陪在我身侧,面上微微笑着,不言不语的发散温柔。

我抱着双臂,沿着堤岸慢走,一茬茬昏黄的灯影从眼中晃过,折射出的皎洁雪光,忽然让我的视线有些模糊。

抬手抹了抹,发现是眼泪,原来,我还是在替他难过。

早川先生少见的慌乱了片刻,手里举着纸巾,想递过来,又怕唐突,迟疑着用汉语问我:“陈芙,你怎么了?”

他的中文发音很生疏,芙听起来像胡,胡闹的胡。

我此刻的行为,就是情绪在无理由的胡闹,一段本该淡忘的感情,一个伤我极深的人,我却仍旧为之感伤落泪,简直荒谬。

“没事,大概是......眼里落了雪,化成水了。”我想了个唯美的借口,来掩饰脆弱的情绪。

早川先生用关切的目光看着我,并不揭露谎言,语气温柔:“之后要小心点哦。”

“好。”我用力眨了眨眼,朝他露出笑,“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也快到家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他点头,但仍旧跟随我,直到公寓楼下后,才礼貌的说再见。

我以为就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还未转身,被早川先生拍了拍肩膀,他的脸泛着绯红,是成年人少有的羞涩。

“怎么了?”我看着他。

“陈芙......”他嗫嚅半晌,双瞳比星光明亮,情绪几乎要漫溢出来,抬起手,姿势如同未完成的拥抱,“我......”

也许是他太纯情,我的心竟然也生出些许慌乱,没有空暇去想拒绝的理由。

但最终早川先生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发,轻轻说了句,“晚安,好好睡一觉,到了明天,那些不快乐的事情会过去的。”

很平常的话,他说得认真,于是听起来格外温情脉脉,我心里一暖,点头:“我会的。”

会好好睡觉,好好生活,好好的告别糟糕的往日。

早川先生离开后,我呼了团白雾,情绪松缓许多,双手插兜,踩着路面上零星的雪光走进楼道口。

随着距离渐近,却看到一道模糊却挺拔的轮廓,随着脚步声的响起,声控灯也渐渐明亮。

章纪杉的脸在灯下显得格外苍白,神情淡漠得像冰块,朝我伸出手:“阿芙,过来。”

那声阿芙隔了许多茫然混乱的光阴,再度落到我心上。

在我发愣的时候,眼前覆了层灰影,抬起脸,和他对上视线。

室外泛着森森冷意,他的怀抱也带着清冽的寒气,气息却是温热的,洒落到我鼻尖。

“刚才那个人是谁?”

许久没见,可惜开口就是不留情面的质问。

若是从前,我会为之窃喜,觉得这是他在意我的表现,但今天,我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经不起任何摧残,于是用力挣开他:“你怎么找到我的?”

章纪杉冷冷一笑,不答反问:“男朋友?还是新的情人?”

“这些事情,我没必要和你报备吧。”我掏出钥匙,避开他凌厉的视线,下逐客令,“你走吧,我今天很累,不想和你说什么。”

门刚掀开一条缝,他用肩膀一顶,拽着措手不及的我撞到了玄关的墙壁上,炙热的吻填补我唇齿的间隙。

不复往日的谦和从容,这个吻格外的强势,像一团燃烧的烈火,要将我化为灰烬般。

我稍有抵抗,便被他咬住舌尖,近乎折磨的宣泄着情欲。

呼吸不畅的时候,就会觉得时间格外漫长,他的手游走在我腰间,喘息也变深重,在我挣扎的瞬间,用力扯开了棉裙的拉链,指节没入底裤边缘,顶弄了几下。

粗暴的痛感直冲眼眶化作泪水,我咬住嘴角,不想哭出声示弱。

他吻到我的眼泪,顿了顿,抬眼看我,昏暗的双瞳似乎清明了几分。

最终,缓缓收回手,垂下头,前额抵在我肩上,轻声呢喃:“阿芙......阿芙,对不起......不要拒绝我......不要离开我......”

曾经那个盛气凌人的章纪杉,此刻像个无辜脆弱的孩子,坦然的露出恐惧。

不要离开,挽留的话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无力又悲哀,因为我只是他迫不得已的选择。

可我却说不出一句重话,因为他也见过我最凄惨的模样,还替我抚平伤口,安慰我没关系。

“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时,会觉得他可怜,仿佛只有自己是他的救赎。”

此刻,我想我还是放不下对章纪杉的爱。

新绿

“没事儿了,没事......”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将他带进客厅,“你先坐着休息会儿吧,等下我们聊聊。”

章纪杉点头,扬起脸看我,眼瞳潮湿,神情无辜似幼童,嘴角还有刚才纠缠不清时我咬出来的血迹,看起来可怜又可悲。

在等待水开的空隙里,我望着公寓里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摆设。

在国内的时候,因为工作时间紊乱,因此吃喝方面都是糊弄了事,平日里不是在蒙头大睡,就是去酒吧消磨时间。

到了日本后,工作清闲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很充裕,不久前连日的大雪导致出行困难,听了邻居的建议,干脆在家种了点小菜,自给自足。

窗台上摆着几盒嫩绿的豆芽,浸在清水里,长势喜人,吃寿喜锅的时候加一点,爽脆可口。

还在网上学了把胡萝卜的叶子做成盆栽的教程,即便窗外是起伏连绵,灰白一片的公寓楼,这一隅却生意盎然。

之所以来回顾这些琐碎的日常,其实是想给自己一些拒绝章纪杉的底气。

方向错误的执着,是不知廉耻,我不能一错再错,也该有自己的新生活。

给他泡了杯清茶递过去,“你怎么找到我的?”

章纪杉接过茶的时候,冰凉的指节碰到我的指尖,我下意识缩回,因为这个小细节,他怔住,眸中隐约泛起温热的水光。

“是你母亲来找我,拜托我和你说几句话。”

久违的听到我妈的消息,我自嘲的笑了笑:“不会是让我同意签和解书,然后刘共就可以不用蹲局子了吧。”

深吸了一口气后,我直视他:“章纪杉,如果你来是为了说这个,那现在就可以走了。”

章纪杉捧着茶杯,眉峰微簇,许久后摇头:“不是,只是我想见你了。”他望住我,语气真切,“阿芙,我很想你。”

“你过得好吗?”

“之前的事,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说抱歉的时候,连语气都未曾停顿一下,熟练得让人心疼,又虚伪得可笑。

听着迟来的思念和道歉,奇怪的是,我竟然不觉得欣喜,“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在为哪件事道歉?”

章纪杉的眉宇间满是愁郁:“答应的事情没做到,拍卖会那次也没有维护你,伤害了你,说过很多冷漠的话,欺骗了你很多事,以及,一直没能好好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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