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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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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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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莺莺简直无话可说,连赵芹芹都凑近来看:“大哥的被子还真是,怎么脏兮兮的?难道你不洗澡就进了被窝,还是中衣不洗?当心娘知道了打你屁股。”

赵蒙的被子确实不像样子,大概是晚上大家都回屋睡觉了不会看,白日被子都收起来了看不见。王氏不知道儿子的被子是这个样子,赵蓉蓉和赵莺莺这些姐妹也同样不知道,以至于到了打扫的日子才发现。

赵蒙果然紧张:“你们两个小丫头小声一些,要是让娘知道了,我是吃不了兜着走——不准说出去!再说了,我这怎么脏了?外头大伯家二伯家都在洗被面,谁家的被面不是这样的?”

赵莺莺‘呵呵’,才不和他废话,直接要求:“我和芹姐儿要封口费,你去,外头给我们一人在巷子口买一串糖葫芦。”

赵蒙摸摸头,他确实还有几个零用钱。点点头就一溜烟跑出去了:“你们等着,可别胡说啊!”

赵莺莺和赵芹芹两个互相看了一眼,笑了起来:“芹姐儿,帮我抱一些被面子出去,我拿个大木桶,一桶洗了。”

赵芹芹欢快应了,就抱着有她半个人大的被面出去了。赵莺莺则是问王氏找到了洗衣桶在哪里,然后吭哧吭哧地拖了出来。这木桶是用好木头结结实实箍出来,个头也大,自然沉重。

这时候洗衣服有专门的香胰子,和洗澡用的不一样,香气更清单,去污也更好。只不过这个价格贵,至少比草木灰和皂角贵,所以赵莺莺家也是这两年才用上的。

不过赵莺莺也不是只用香胰子,洗被子可不是洗衣裳,东西大得多,香胰子并不好使。她还使用了皂角,这也是平常家里就会在杂货铺子买的东西之一。

好像是豆荚一样,要用的时候就用石头杂碎,汁液和渣滓直接都放在了洗衣桶里。王氏看她做的认真,笑着道:“厨房里烧着水,你兑一点儿进去,洗这个就不手冷了。”

赵莺莺点头,用大瓜瓢舀了两瓢水进洗衣桶——其实不用也不要紧,洗衣服用的是井水,井水这东西不比河水,向来是冬暖夏凉的。

只不过外面凉,井水离了井底之后不用多久就会变凉。王氏又心疼女儿,两只手冻的红通通的,该多可怜啊!

今日太阳好,正房和西厢房也要洗东西,赵莺莺对门一样拖出了洗衣桶洗被子。做这件事的是赵芳芳——他们家已经能帮上忙的女孩子多,所以孙氏这个做主妇的反而格外清闲。

孙氏只抓着年节里不断供应的瓜子花生走来走去,要是抓住哪一个女儿做的不好,立刻就要大发雷霆。弄得西厢房几个忙碌的女孩子大气都不敢出,好像是劳役遇到了监工。

赵莺莺往洗衣桶里兑热水,孙氏也看见了,白眼一翻:“哎哟哟,这就是我们赵家将来会有大造化的娇小姐罢!果然是娇贵,不就是洗个被面,井水又不凉,就这样还要兑热水——虽说烧水的那点儿柴草不算什么,那也是钱哪!我们这样的门户哪用得着那么矫情!你堂姐不就是正用着井水?”

赵莺莺觉得简直莫名其妙,自己洗个被面兑些热水都惹着你了吗?连这也不放过。心里气性上来,抬起头只道:“哦?”

虽然只是一个字,但是那绝对睡不好乖顺的意思。而且那就好像是一个刻意的语气,总之格外惹人生气。孙氏当即怒道:“二伯娘和你说话呢,没听见吗?赵家怎么生了你这个不懂礼数的东西!”

赵莺莺似乎没当一回事一样,慢吞吞道:“我只是不觉得有必要答二伯娘的话罢了,先不说冬日水冷兑些热水洗东西不算什么。就是有什么...我这些也没有吃过二伯娘家的米,这事儿且轮不到您来管呢。”

赵莺莺从上往下打量孙氏:“您干嘛要找我的事儿呢?我可是姓赵的,这家里正正经经的女孩子。至于您,您不是姓孙吗?真要是有什么事,即使我是小辈,这家里恐怕也是向着我的。”

这是宗族制度下深深的恶意,在本姓人与外姓人的争执中,宗族当然都会向着和自己同姓的人。即使这是一个女孩子,但是就是比作为外姓人的妇女高上一层。

赵莺莺当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习俗,但是这时候用来刺痛孙氏却一点儿负担都没有。

孙氏果然立刻气的说不出话来,赵莺莺也不怕她向之前那一次一样恐怕要打自己:“您可别生气,生气要打人更不必。还是那句话,我不是吃你家的米长大的,您可管不到我身上。真要来,我可就跑了。”

赵家小院就只有这么大,虽然王氏和赵蓉蓉在屋子里,赵莺莺也不怕。自己只要跑两步就能关门——反正她又不是孙氏的女儿,那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最终孙氏果然什么都做不了——她在赵莺莺冷冷的目光里忽然有一种害怕!她觉得她越来越不认识这个侄女儿了,她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不过她以前也没有怎么注意这个侄女儿,所以也不能确定。

只不过这让孙氏意识到了,赵莺莺和王氏一样不好惹。她甚至没有赵蓉蓉的温婉和脸皮薄——她之后很少再专门针对过这个侄女儿了!

只不过撒气在赵莺莺身上不成就只能往她女儿身上去了,正如赵莺莺说过的,她没吃过孙氏家的米,她管不着赵莺莺。所以反过来说也成立,蕙姐儿她们是吃她家的米长大的,所以她怎么管教都有道理。

赵莺莺根本不把自己和孙氏交手算一件事,等到清洗完了才叫大姐赵蓉蓉。赵莺莺身高不够,不好把被面挂上晾衣绳。

两姐妹一人提着被面的一端,赵蓉蓉轻轻一甩,把被面一端甩过晾衣绳,然后再拉扯平展。

“嗳!好勤谨的姐儿,还是方姐姐家的女孩子调理的懂事。不像是我家隔壁姓孟的那家,那家闺女也十六七了吧,横针不动竖针不拈,整天只知道躺在床上挺尸。到如今婚事还没有定下来,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谁家都瞧不上一个懒闺女呗!”周卖婆又提着她的小竹撞上门了,脸上笑意盈盈的。

今日天气晴好,如果不是想后面还有晴朗日子的,都忙着打扫洗晒。无论是因为自己忙碌,还是因为不想打扰别人忙碌,一般不会上门做客。

方婆子见是周卖婆也满脸堆笑:“说什么说什么,不过是帮着家里做些许小事而已。你这样夸,没得夸坏了女孩子,她们若是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怎么算?”

周卖婆笑着道:“我这是实话实说,难道有好的还不夸?”

说着两个人就到一角说悄悄话:“方姐姐,我与你说。我有一桩好亲事与你说,官河上面开河船卖小食的史家你知不知道?虽然只不过是个河房小酒家,可也算是有些本钱了,人家也是在岸上置了宅子产业的——还有活钱,做小食生意的日日都有活钱走手上过,日子可滋润。”

方婆子听到这个颇有些动心:“这样听着倒是不错,若是后生好,自然没的说。说起来我家蕙姐儿翻过年去就十五岁了,正是要说亲了,你倒是及时雨。”

这话听的周卖婆连忙摆手:“哎哎,我的方姐姐,可不是这样!上回我不是就与你说了么,我就是做媒也只是给你家老大和老三做,至于你那老二媳妇,我惹不起!若是做了媒,日后有个不好,找我的麻烦怎么说?”

“周婶子不用担心,你给几个小丫头片子找的婆家我自然会看看好不好。最后出了事,我也不会找周婶子。”孙氏悄无声息地从这一角栀子花树后面闪了出来。

她说是这么说,周卖婆却不能相信,只笑着打哈哈,想要混过去。孙氏却不会愿意她这么简单混过去:“周婶子怎么说?要不然刚刚说的那个官河上开河船的史家,咱们两家就相看相看?”

她这么说周卖婆可不敢应:“侄媳妇刚才听岔了,这官河上开河船的史家虽然拜托我打听,但人家已经有属意的姑娘了。我之所以来说,其实是为了蓉姐儿。”

孙氏认定这是她在扯谎,因为之前根本没有听到周卖婆说这个,当即冷笑:“周婶子,我晓得世人都是捧高踩低的,这些日子外头对我家和老三那家可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我却没想到,你这个家里认识的长辈竟也是这样的人。”

周卖婆则是只能苦笑:“侄媳妇这句话不是挺明白的么?我就直与你说了吧,不是我捧高踩低,是人家官河河船上史家的意思。人家自己决定的,要的是蓉姐儿——也不能说是要蓉姐儿,只说是要三侄儿家的女孩子。”

说着又补了一句:“侄媳妇别生气,这世界上的事情不就是这样。你仔细想想,你将来给蕴哥儿挑媳妇想要个什么样的。您若不是蕙姐儿她娘,凭良心说,蕙姐儿和蓉姐儿选哪一个?自然是要选一个有丰厚嫁妆。”

有一句话周卖婆没说,那就是蕙姐儿有这么个家带累,人家也要再看一看了。

第45章

腊月中年味已经很浓厚了, 不过进入腊月下旬才真是忙碌着过年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人们是既喜庆又忙碌, 忙碌到了脚跟打后脑勺的地步。好在这时候人们总结出了口诀规矩, 安排生活。

“二十一,送闺女;二十二,送小四;二十三, 祭灶官;二十四,洒扫尘;二十五, 和煤土;二十六,割下肉;二十七, 去赶集;二十八, 蒸年馍;二十九, 打壶酒;三十, 墙上贴上胖孩 ;初一, 撅的屁股作揖。”

按着这个口口相传的口诀来做, 中间各家不同再做调整,安排年事也就尽够了。

腊月初八之后, 整个腊月有一个重要日子到了,腊月二十四, 过小年、祭灶神。赵莺莺跟着大人忙来忙去,倒是觉得新奇。她在宛平县刘家和皇宫里的时候都有过年,但南北习俗迥异,倒是有很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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