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故意遗漏了这里,是在害怕什么?”迟朔轻声道:“害怕这道伤口的来历会可怕到令你无法承受巨大而廉价的愧疚感,还是害怕造成这一切结果的源头都是你。”
封隋的瞳孔微微放大,鼻翼收张,仿佛蓦然被掐住脖子的鹅。
“心口的这道伤,经历了七八次的祛疤手术也无济于事。”
“三年前,我用玻璃碎片刺进这里,刺得极深,深到我以为终于能获得解脱。”
“那时我被囚禁在一座与世隔绝的岛屿上,医疗条件不好,我被直升机送往最近的医院救活了。”
“那个贩卖器官的人欺骗了我,我傻乎乎对着镜子找了很久位置,以为从那个位置扎进心脏就可以了,玻璃碎片是我能私藏的最尖锐的物品,我曾想过割腕,但经验告诉我割腕不容易死,还会暴露私藏的玻璃碎片,那时候我只有一块玻璃碎片,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封隋凝目看着那道伤口,深红色的疤痕,约莫半指的长度,狰狞地竖陈在心口侧边的位置。
像是心口的一滴血泪。
视野渐渐模糊,遍体鳞伤的人站在房间中央,赤身裸体,表情冷漠;另一个衣着翩翩,绅士样子的男人却泪流满面,无力地跌跪在地。
“我花费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只为了把这片来之不易的玻璃碎片刺进心脏里,到最后,玻璃的尖角都被我磨钝了。”
迟朔垂下眼皮,看着跪在自己脚边哽咽出声的男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年轻的男人哭成一团,“迟朔,别说了,别说了,我求求你,别再说了……”
伸出冰凉的手指描摹过男人的下巴,“只是口头的简单描述,就承受不起了吗?”
“这么脆弱,还信誓旦旦地宣称要带我走。”
青年人的嘴唇轻阖轻启,吐出两个字:“可笑。”
“不说麦克斯背后的水有多深,哪怕是这艘嘉莉号上,大半的人都比你封家有权有势,封隋,你以为你还在那个可以让你呼风唤雨的公立高中里吗。”
他蓦地掐住封隋的下巴,弯下腰,道:“不好意思,我坠落的地狱是在是太黑,你那居高临下的慈悲圣光照不到这里。”
他扔垃圾般地丢开男人的下巴,捡起浴袍,重新披上身,但未系起。
长浴袍下伸出一条长直的腿,踩在男人肩头:“要做就赶紧做,别哭哭啼啼的。”
封隋神色恍惚地轻握住迟朔的脚踝,目光顺着小腿往上,不带任何情欲目的,只看到了小腿上也有细密的伤口,哪怕相较上半身算少了很多。
这么多的伤痕,这么多。
漂亮的青年人并不恼被这样握住脚踝,他顺势朝后坐回到了沙发上,另一条长腿大方地敞开。
说了那些嘲讽的狠话,却摆出一副任凭处置的姿态,似乎回到了最卑微的男妓地位。要做的仅仅是接客而已。
封隋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走过去,为他把浴袍合紧,系上了腰带,并且打了一个结。
“我不会这么做,我不是嫖客。”他的声音依旧哽咽。
迟朔没有阻止封隋帮他穿好浴袍,挑起眉,笑着道:“不,你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嫖客。”
这句话如同最尖利的箭,扎得封隋在这一瞬间血肉模糊。
那些不堪的回忆被迫涌入脑海,十几岁的孩子恶劣地将性事明码标价,仗着优越家境去欺负一个生活困窘的同龄男孩,这些是他这七年来闷在心里最痛苦的记忆,直到闷烂在心里,他也不敢像其他人诉说只言片语。
好像只有长大了,才会醒悟到当初的自己到底混账到了何种地步,才会知道那些不以为意的举动,那些赌气和欺凌,会给别人带来怎样难以磨灭的阴影。
甚至,他从不敢正视自己曾经身为霸凌者的身份,他刻意地去回避,去遗忘,当同学或同事谈起霸凌事件时,他随口应付过去,仿佛自己从不是霸凌者。他自私自利地只想记住和迟朔之间为数不多的融洽。
可即便是这些他自以为的融洽,又有多少是迟朔在被迫迎合他呢?
封隋张了张嘴,语言在此刻显得比脸色还苍白。
“既然不想做,难不成你想看我平日里是怎么接客的。”迟朔朝封隋勾起手指,头朝一侧轻歪,“过来。”
在迟朔说出过来两个字时,封隋就神使鬼差地自动忽略了迟朔的上半句,连滚带爬地凑近,接着他的脸被迟朔捧住,唇上触碰到两片柔软。
迟朔吻住了他。
他的眼睛连眨都不敢眨,生怕这只是一场梦,就像七年来做过千百次的梦一样。
眼皮随即变得困顿,思维也趋于迟缓,这是梦吗?还是……
dong——
封隋倒在了地毯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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