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正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是一只有肮脏血脉的半妖，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千辛万苦终于成为统御九清的第一人，却在登顶后遇见了一个魔物，一个天生天养的魔物。
——然而那魔物心思纯粹、欲望坦然，让看惯了人心险恶的九清界魁首，居然分不清魔和人的界限。
这或许正证明了那是个魔物。
他邪恶、卑劣，引人犯罪，甚至拥有能够动摇魁首的魔气。
但哪怕是梦中的乌正也知道，这想法偏颇、不公正，诞生于他的偏见。
动摇他的并不是魔物的魔气，而是魔物本身。
他不受控地为这魔物吸引，他养育他、教导他、指引他，然后发现，抛去成见，死物的判断最为准确。
是的，那魔物通过了问道石的考验，轻轻松松、毫无坎坷——多可笑，天生天养的魔物拥有一颗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的澄明道心。
魔物悟道的那天，乌正的道心乱了。
如果这样的存在是魔物，那么人是什么？他又是什么？
乌正想不明白。
他甚至觉得自己更卑劣。
魔物修道后的每一刻都在疼痛。他毕竟是魔物，虽然有着天赋卓绝的悟道之心，属于魔物的经脉却会被灵气灼伤。
是他为了一己私欲，让那只轻信于人的魔物疼了数百年，才终于用剑气在体内生生凿出一副能够供灵气流转的剑骨。
那魔物实在是天才。
有了一副真正的道骨后，魔物的进境一日千里，尽管从他筑基开始，哪怕小阶段的晋升也要抗一次雷劫。
是的，最克制魔物的东西——雷劫。
况且或许连老天都不想让魔物修道，他每次晋升的雷劫声势异常宏大，条件严苛到乌正感觉哪怕是同等级的自己也不一定能熬得过去。
真是……天道不公。
乌正看着魔物在元婴初期就要渡他晋升化神时才会遇到的雷劫，忽然间意识到，他这辈子的修行之路恐怕就要停滞在大乘了。
他道心有缺，如何能飞升？
下一个变故，发生在他被困在大乘期圆满三百年时。
那只被他蒙骗修道的魔物，却在知道了一切后第一反应是把他拥在怀里，轻声说：
“没关系。”
因为每次晋升都会重伤，反复调养身体的魔物很清瘦。
然而被那具身体拥入怀中，乌正垂下眼，居然只感觉安心。
——在继道心有缺之后，他爱上了那只魔物。
——在意识到这点的下一刻，他感知到了天道的杀心——对魔物。
……何其不公。
他杀了所有闹事者，以铁血手腕震慑住了别人对魔物的觊觎，无人知晓，窥见天意后他的道心摇摇欲坠，几乎入魔。
完全被心魔控制之后，他强迫了那只魔物。
“……阿铮…”
他听见自己一遍遍唤他名，以爱欲以占有。
被强行打开身体操干的魔物呜咽哭泣，低声求饶，被从未体会到的快感冲击到双目失神。他低喘，他呻吟，他澄澈的眼中坦然的流露出欲望，又惊讶，又眷恋。
人之恶欲于魔物而言是最具诱惑的美食，他之前能够隐忍，却因为这次强迫而食髓知味，再难戒断。
其实这么说也有些偏颇。
先食髓知味的人，是乌正。
在一次次的强迫之后，被侵犯的魔物终于抵挡不住地沉沦，让澄明剔透的道心产生了裂痕。
这样也好。
乌正自私地想。
魔物的修为被困在元婴，他不会再经历下一次雷劫，也不会被注定到来的天道杀心杀死，能够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阿正。”
能够感受人欲的魔物爱怜地吻上他桀骜不驯的眉眼，叹息道：
“你很好，别总这样妄自菲薄。”
乌正环抱着全心全意属于他的魔物，恶念如潮水般退却。
最后一次变故，根源在乌正自己。
困厄于心魔的魁首再次被所谓正道讨伐，终于折戟。
他举目四望，所见之人大多心怀叵测，不敢对视，他垂首看去，怀中魔物神色惊怒可怖，杀意坦坦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