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着得很快，可梦境实在算不上美好。那个梦境又出现了，坐在轮椅上的严殊，轮子旁蹲着皮卡，随后出现了另一个人，像是一个男生，走到轮椅前，蹲下来和严殊说话，笑得很甜，脸上的两个酒窝极深，似是能盛满佳酿。
翌日清早，虞溱甩了甩头，梦境模糊，又好像想不出什么了。但身体留存的情绪，告诉他梦里应该不太开心。可一想到严殊的威胁已经解除，他又忍不住笑脸，迅速开心起来。
这份好心情持续了一整天，直到体育课。
两个班的人都知道有比赛，上节课一下课，便一窝蜂地冲到了操场。三班的人却都阴沉着脸，像是别人欠了他们八百万，一点也不像虞溱他们班，斗志昂扬。
三班的人确实该黑脸，因为他们原本定下的比赛人员中，有人联系不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总之不见人影，来不了比赛。这意味着，他们要再挑一个人出来，可剩下的人水平参差不齐，甚至大部分没接触过篮球。
裴延带的人，可个个是老手。这怎么能赢？！他们硬着脸皮向老师申请，要求裴延他们队，换一个同等水平的人上去。总之两队人的水平必须差不多，才能公平。
裴延他们自是不同意，他们也不是傻子，凭什么对方的失误，要拐到裴延他们头上。
三班放下狠话，“你们如果不换人，那这场比赛的输赢，我们不认。”
“耍赖皮是吧？”裴延气得笑出声。
打圆场的体育老师也陷入纠结，让裴延他们换人没有道理，可三班临时上一个新手好像也不公平。
“换吧。”严殊冷声出口，点了一个人，“虞溱，你来。”
大太阳晒得人滚烫，严殊呼出一口热气，淡淡解释道，“再吵一节课又过去了。就算是换人，我们也能赢。”
严殊同意了，裴延也懒得和他们吵，跟着同意。三班的人打量着被点出队的虞溱，也很满意，看着就像个书呆子，没什么威胁性。
虞溱还没从严殊点他名字的情况中回过神，便不得不被硬拉着上场。谁让上周末的训练，虞溱也参与了呢？姑且要比再另外挑人强一点，他们班也没什么其他人可以挑。班里剩下的人不解其意，不知道严殊为什么挑了虞溱，有人理解为，虞溱看着就最弱，严殊不想和对面的人吵，其他人也没什么想法，他们一般不打球，也就是看个热闹。
当然，自己班能赢最好，长面子。
赛场上，是公平的四打四。虞溱和对面三班，一看也是被硬拉上场的同学面面相觑，两人快要被排除在外。不过虞溱要比对方好一点，因为虞溱不会犯规。接连两张黄牌，对方不得不下场，再换另一个人上去。
越换越差，越换人越不熟练，配合度越低。三班接连换了好几个人上去，虞溱还稳稳地站在球场上，占据一个位置。
打球确实很累，虞溱基本摸不到球，可牢记比赛规则，躲着对面的黑手不犯规，以及顺带躲着自己这边的人，防止自己挡住他们的传球路线，也已累得虞溱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嗓子里都冒上血腥味。
双方比分越拉越大，虞溱不知道自己起了多大作用，因为他看见对方的人，嫌新换上的人挡路，推了那位同学一把，差点推倒。
最后一个球落到了虞溱手里，是严殊给的。比赛快要结束，还剩不到30秒，比分太大，最后一个球投不投得进去无所谓，反正他们会赢。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包括对手，三班的人已经放弃拯救，摆烂了，拦都懒得拦虞溱。
虞溱舔了舔干涩的唇，看向严殊，两相对视，严殊的眼安静又温和。
虞溱咽下喉咙里溢出的血腥气，举起胳膊，迎着烈日，跳起投球。
篮球当空，划过一道弧线，掠过燥热的空气，掠过头顶树荫间的鸟鸣，也掠过虞溱的心。
它落进球框里，沿着框边螺旋打转，很久很久，久到虞溱眯着的眼发酸，汗水落到睫毛上，卡着最后一秒，跌进篮筐里。
“我进了！”虞溱立刻蹦了起来，扑向严殊。
严殊也在笑，他抱着虞溱的腰，稳住他的身形。
“虞溱，牛逼！”裴延竖起大拇指，惊叹着夸奖。
“虞溱，厉害！”
“没想到啊，能进有点水平！”
还有那天一起训练的几个人，不住夸赞。
“嗤。”三班的一个同学揩了把头上的汗，冷嗤一声，像是在看哄小孩子过家家闹笑话。
虞溱才不理他，反正他进了，而且大家都在夸他，他不知道其中有几分真心，可有人夸他，而且他知道他们都没有恶意。
或许是客气，可虞溱还是高兴。有人对他客气，也总好过周围没有人。站在场外的同班同学，大部分和他不熟，都没什么反应，最多以为他是撞了狗屎运才进了球。至于其他班的同学，很多只为裴延和严殊摇旗呐喊，根本不关注虞溱有没有进球。他们只关注严殊的“善解人意”“体贴入微”，为了照顾同学，把最后一球的机会让给了临时上场的虞溱。
可有人有反应，林琦瞪大眼睛看他，似乎十分惊讶，几日不见如隔三秋，不可同往日而语。他眼里露出明显的钦佩之意，让虞溱知道，他在为此高兴。
还有林簌簌，嘴巴微张，成了一个圆润的球状，像是在说她对虞溱的不可置信。
比赛结束，结果毫无疑问，裴延他们赢了。临近下课，大家纷纷走回教室，迎接久违的冷气，准备上下一节课。
只有虞溱，偷偷拉着严殊去了另一栋教学楼，废弃的实验室。
腐木陈朽，带着浓厚的尘土气息，窗边的阳光却灿烂热烈，滋养着灰暗的实验室。
虞溱拉着严殊漫步走到教室中央，光与暗的交界处，虞溱半靠半坐着桌边，目光悄悄飘到面前的严殊脸上，瑟瑟地发着颤，像一捧捧不起的月光。
虞溱想亲严殊，或许换成吻来说，更准确。
他在严殊静静的，如水般凝滞的目光下，一点一点扬起下巴。
双唇碰上严殊的唇，虞溱身体一颤，严殊的唇是温润的，轻抿着的。他半垂着眼睫，盯着虞溱的目光变得幽邃，暗藏漩涡。
虞溱缓缓伸出一点舌尖，像蜗牛伸出自己的头，滑过严殊的唇缝。而后立刻被严殊攫取，含进嘴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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