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记不清少年惊艳岁月的笑容，也想不起来少年威震四方的风姿，脑海里盘旋充斥着的是被他伤害之后痛苦绝望的脸。
刘彻呆滞地望着地上的、榻上的、被子上的凝固成暗红的刺目血迹，一股钝痛涌上心头，他不知所措地坐过去，小心握起无力垂在软塌的手。
他的去病最怕痛了，流了这么多血可怎么办？
“刘彻……”
陷入半睡半昏的霍去病发出迷迷糊糊的呓语。
“我在，我在！”刘彻又惊又喜，把这只滚烫得要命的手握得更紧，低头亲了亲，试图安慰病中难受的人。
“我……”
刘彻忙不迭俯身去听霍去病气若游丝的话。
“我不要爱你了……再也不要爱你了……不爱了……”
断断续续的呓语带着痛苦的啜泣，刘彻一下子像是堕入了黑暗的深渊里，霍去病的话撕咬着他的灵魂，让他痛不欲生。
他的去病一定是烧糊涂了，才会乱说话！
一定是这样！
刘彻回头怒喝站在一旁的御医：“药呢！快拿药来！”
“回、回陛下的话，药喂不下，将军喝不到一口就吐了。”御医吓得立刻跪了下来，不敢迎视龙颜大怒。
“喂不下去你不会想办法？朕要你这个庸医有何用？！”刘彻暴怒吼完，就冲外面喊：“人都死哪里去了？让太医院的废物通通给朕滚过来！”
他忘了宫人是他撤走的，说温室殿不需要人。
御医连连称诺，赶紧退下亲自煎药。
一刻钟后，宫人急匆匆端着热好的半碗药，她低着头颤颤巍巍：“陛下，御医说煎药需要时间，先喝这碗剩下的……”
不小心用余光瞄到天子布满红丝的可怖双眸，她吓得话都差点说不利索。
刘彻轻轻把仿若无骨的霍去病抱起来靠在自己胸膛，病病殃殃的人软塌塌的浑身泛着骇人的热度，他小心把他受伤的手臂拿出来别硌到。
招手让宫人把药给他，缓慢地一点点试图让它们顺利流进微张的唇瓣里，然而药汁很快就顺着唇角流出来。
“去病，乖，把药喝了才能好。”刘彻见霍去病细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还以为他听进去了，手指轻柔抹去药迹后赶紧又端起药碗去喂。
他想起来上辈子也是这么哄的，然而那些药喝下去根本无济于事，他的去病还是不见好！
思及此，他心中的恐惧仿佛化作利刃刺穿他的胸膛。
他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又是一阵沉闷的咳嗽，霍去病把还没进到胃里的药又吐了出来，喉咙又溢出断断续续的痛苦呜咽。
“去病，你为什么不喝？”刘彻低着头，心疼地抚上这张奄奄一息的脸，细密的冷汗沾了他满手，滑得他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