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放了他，我们说过这个问题。安飞并没有参与任何事件，他一直是局外人。”
一阵沉默。
戚水寒用手臂勒着安飞的脖子，怀中的少年在害怕，他感觉得到。他好像与一个普通人类并无二致，而且很脆弱，轻轻一碰就能碎了。
戚水寒说：“真是赢了啊，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我等不了，我没法查下去，只有这个方法比较快，不是吗？”他用枪口顶着安飞的太阳穴。
戚水寒说：“D在哪里？”
列夫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先放了他。”
戚水寒又笑，他觉得真好笑，一个吸血鬼把人类看得这么重要，他在交流什么？其实这种事本来不该发生，对吧，他不相信吸血鬼能对人类产生感情，但他现在在用人类威胁吸血鬼，他痛恨别人用亲人威胁他，但他变成了他最讨厌的样子，把这个方法用了不止一遍。
但是没有关系了，因为这几年的追寻应该结束了，戚水寒从妻女死的时候起就没有活着，他和他的妻女同样死去，死在了血淋淋的家里。
悲剧好像总是发生在家里。
戚水寒说：“没问题。”他当然不会杀人，否则变成了什么，他可不是吸血鬼。但是他确实很仇恨安飞，他仇恨雅各布这一代，没有他们，就不会有列夫。他仇恨每一个救了吸血鬼的人类，他在茶水间跟倪兰亚相遇了那么多次，看着倪兰亚对他露出笑容，戚水寒想，真好，吸血鬼什么都不知道，在人类的庇护下，活了下来，何其讽刺。
不会原谅，他不会原谅任何一个让吸血鬼活下来的人类，但他没法杀死人类，他还做不到这一步。
戚水寒说：“我可以放过安飞。”他把枪移开，对准了列夫，他说：“但是我不想放过你。”
他知道了D的去向，但是这还不够，他想杀死吸血鬼，想得不得了。那是一句恶毒的诅咒，或者说，是对罪人的审判，他本以为列夫会惊慌，会害怕，但是银发的吸血鬼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为什么就好像置身事外，明明是杀人无数的吸血鬼，手上沾了很多血，不是吗？
在那一刻，戚水寒又感到了一股愤怒，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但他觉得要结束了，那天他想着折磨列夫，实际上不止折磨列夫，有重要线索要问，这线索有关漆黑之尾。
但是他想结束了，他也根本不在乎漆黑之尾的事，他只想杀了列夫，而列夫应允了他。他开了一枪，但他没有射中要害，列夫只是平静地看他，中弹的地方开始渗出血来，血猎枪造成的伤害恢复时间是要慢很多的。他紧接着开第二枪，而这个时候安飞反抗，他夺戚水寒的枪，他说，别这样。
在慌乱之中，开了第二枪，安飞倒地，戚水寒不敢相信，但他不能留在这里，他得去找D，他要报仇，他要连夜离开。他都没有时间思考安飞是不是会死，而列夫也没有追戚水寒，对他来说，重要的是受伤的安飞。他想办法给安飞止血，叫救护车，吸血鬼应该一辈子都跟救护车都扯不上关系，血止不住，对吸血鬼来说造成巨大伤害，对人类还说，伤害更甚。列夫没办法移动他，如果移动的话，恐怕出血量会更大，他握着安飞的手，安飞没有叫过疼，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这张纸的历史至少有五百年，是一副画，画上的人跟列夫并没有区别。
“我这样……”安飞吐着血，说，“跟雅各布像吗？”
列夫说：“不，一点都不像，他才不会让自己受伤，但是你会没事的，安飞，我保证。”他紧紧握着安飞的手。
安飞说：“谢谢……”他长久地说着同样一句话，他的眼睛对不上焦，他说，他笑着说：“爸爸妈妈说，我们家一定是有守护天使的……不然为什么总能在危难时刻遇上好运呢？但是我不相信神，我知道的，我一开始没有印象，但我见过你。”
列夫愣了一下，他感觉安飞是在说胡话，他从来没有靠近过房子。那房子里有印象的家具吗？都过去五百年了，什么都不剩，能剩下的也成了古董，早就被卖去换钱了吧。
但是，这成了安飞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瞳孔开始扩大，没有了呼吸，手也没有了力气。
为什么，要救我呢？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人类救吸血鬼是不会有任何好处的，但是为什么要重复同样的错误呢，这就是人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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