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虞努力提起嘴角笑，手指向天一指，一小蓝焰在二人面前燃起，熄灭后留下两行字，正是随赤水送回魔界的那封信。
“无涯海不可蓝，寒石心无解。”
蓝焰消失，两行字也随着风飘散。
“赤水剑如此，无涯海亦是如此，你怎这般蛮不讲理，自以为是？”菡心眉头紧锁，对阴虞的做法十分不满。
阴虞却道：“你将赤水送回来，我便知道我铸成功了。”
赤水并不为杀戮而生。碧水战敌，赤水护主，由铸造者心境不同，锻造时的想法映射在成品上，把护主当成他的使命，只要赤水不死，就会在危急的时候，挡在主人的面前。
菡心也料到如此，轻叹一声，道：“无用之功。”
“对你有益，便不是无用之功。”一股热流从胸口涌上，阴虞忽然咳出暗红鲜血，脏污狼藉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菡心这才缓过神来，握住阴虞的手，给他输送一些法力，让他好受一点。
菡心的白衣也被染红了一块，阴虞不动，他也没有其余动作。
“从前我也和你说过，要将无涯海净化成人间海域的模样，我做到了。”阴虞的声音渐渐虚弱，喉咙一股热血堵着，被他强力压下，他继续道：“我只想让你知道，无涯海可蓝，寒石心也……”
阴虞忽然说不下去了，无涯海可蓝，寒石心又要怎么软化它打动它？
还有菡心信上写的“到此为止”，短短四字，时隔多年还能让他感觉心脏骤停。
“呵……”他轻笑一声，抬起手臂，目不转睛看着天空，道：“以往的种种，是我糊涂了。”
菡心抱着他的手蓦地收紧。
阴虞仰视着菡心，近乎迷恋地呼吸着菡心周边的空气，道：“我以为把你绑在我的身边就可以了，但是后来我发现，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误你良多，罪该万死……可是，你没有杀我，那便是给我机会，我想要一个和你重新开始的机会。”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菡心望着阴虞，一言不发。
“菡心……”
“往日种种，我已不想再追究。”菡心忽然出声。
阴虞心中一喜，又听他道：“但你我之间，更不应谈及爱欲。”
一颗心又落了下去。
昔日，阴虞无数次在情动之时埋首在菡心胸前肆意啃咬，或是贪婪吮吸他身上的气味。
如今阴虞也在他怀里，离它的心脏这么近，明明只着薄薄的布料和一层皮肉，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难以接近。
贴近菡心的头颅终于舍弃了熟悉的气味，催动法力烘干身上的衣物，阴虞从菡心的怀里挣出。
“你不想说，那便不说了。”
阴虞艰难站起身，法力消耗太多，脚步都有些虚浮。
刚被净化的无涯海透明湛蓝，潮水涌动之间，像极了碧水剑心的颜色。
阴虞捡起被忽略在地上的赤水剑，再次将它交到菡心手里，诚恳道：“你是它唯一的主人，你若不要它，它便是废铁一把。”
菡心喉头滚动，又听阴虞道：“你方才说的，我听了，你再听我这一回，好不好？”
菡心没有再拒绝，一把赤水拎在手里，有如千斤重。
无涯海湛蓝的海面吹过徐徐海风，岸边的枯树也聪寒冬中苏醒过来，抽出了嫩绿枝丫。
“从头开始吧，我听你的，不谈爱欲，这一次，我不逼你。”阴虞道。
菡心手持赤水剑，默不作声，眼神望着远处。
许久都没有答案，阴虞没有再继续追问，他不急切要一个答案。
二十年的反思已经让他认清了自己的悔恨，也让他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心。
赤水剑在菡心手里闪耀着微弱光辉，无涯海再无亡灵的贪怨嗔痴，往日种种尽成灰土。
山崖上，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并肩伫立，一同看天地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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