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最后一天。
在楚竹生下葬之后,洛雪尽积郁成疾,彻底病倒了。
他有用过道具维持自己的体力,但根源是任何药物也治愈不了的心病。
他陷入了一层又一层无论如何都脱离不了的梦境中。
不仅会梦见在自己身边一点点失去呼吸的楚竹生,还会梦见被刀刺中的孟亦。
他曾做过孟亦死去的噩梦,都快要忘记那种恐惧了,又一次在梦中重演,他很快意识到是梦,却又跌落到里另一层熟悉的梦里。
漫天的大雪,炙热的鲜血,以及声嘶力竭的呼喊。
“……”
“还没有……醒……”
“大夫说……”
“……这都两天了……”
说话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耳里,洛雪尽动了动眼帘,一边拼命地想摆脱梦魇醒过来,一边意识被拉扯着要坠入黑暗里。
忽地,额头一凉,洛雪尽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睁开了眼睛。
“啊!”有人惊呼,“二少夫人,您醒了!”
洛雪尽还没有反应,这下人就说:“我这就去端药!”
然后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
洛雪尽眨了眨眼,望着床顶愣了会神,吐出一口热气,伸手碰了一下凉冰冰的额头,才发现方才是那下人将湿帕搭了上去。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很高,压在身上三层的被子很重很厚实,有些喘不上气。
“唔呃……”
他费力地推了推被子,手却不怎么使得上力。
这时视线里出现一只手,帮着他一下就把最上层的被子挪到床里面,又将剩下的两层理好。
“要盖着,捂汗。”
低沉的嗓音响在头顶,洛雪尽怔怔地抬头,想要说话喉咙却干痒得厉害,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一杯水适时地被递到嘴边,情急之下洛雪尽没有多想就稍微抬起脖子启唇去喝。
崔远俯视着他垂头喝水的模样。
因为高热而红如樱桃的嘴唇抿着杯子边沿,不急不躁地小口吞咽着温水,像是只温顺乖巧的小动物。
崔远眸色微变,手稍稍偏移了一些,姿势不便的洛雪尽也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被从嘴角流淌出去的水湿了下巴。
他下意识伸着舌头顶了下嘴角去舔,但水珠溜走得很快,顺着下巴和脖子又打湿了衣领。
原本就出了一身汗很不舒服,洛雪尽微微拧着眉,用纤长的手指勾了下衣领。
“唔……不舒服……”
他的声音是从鼻腔哼出来,被烧得模糊的脑子没转动过来,跟从本能又解起了衣领上的盘扣,只想着让自己舒服点。
崔远手里的杯子一斜,剩下的水全倒在自己的身上,但是跟傻了似的,只盯着洛雪尽看,身体的温度一路攀升,快跟高烧的洛雪尽一样滚烫。
他眼也不眨地看着洛雪尽将衣领扯得越来越乱,一截脖子和锁骨完整地露出来,因为热而晕着不正常的红,还挂着一滴热汗,像是勾着人去采撷的甘甜露水……
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想去碰一碰,试试那肌肤是不是如梦里那般细腻柔软。就差咫尺,他敏锐地听到了室外有脚步声,如梦初醒,手指方向一转将洛雪尽的扣子扣回去了。
洛雪尽不高兴地皱着眉,抬手推了两下:“不要……”
虽然他力气软绵绵的没起一点作用,但是让崔远被碰到的地方一片酥麻,抖得厉害。被崔远抓住手塞回被子里,他还反捏了下崔远的大拇指。
似是撩拨又似是报复,让崔远的心脏也跟着缩了下。
“……”
崔远深吸一口气,来不及回味。
“嘎吱”一声,那下人推门回来了。
“二少夫人,来喝——”下人小心端着汤药,忽觉一阵风从旁刮过,转头看见崔远脚步快得略显狼狈的离去背影,奇怪地嘀咕了一句,“这大块头什么急事走这么快……”
洛雪尽的病没有很快就好,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福叔和下人乱成一团,重要的是为办丧事家里的积蓄几乎都花光了,再加上给洛雪尽买药,剩下的只勉强够温饱。
洛雪尽中途醒来听说后,就让福叔把匣子里的几样首饰拿去当了。他不敢让福叔知道自己手里还握着楚竹生给的钱庄钥匙,人心难防,想着等自己病好了亲自走一趟,再把首饰赎回来,毕竟这也是楚竹生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