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不足的他反应比平常还要迟钝，缓慢抬起头望向来人，柔软乌黑的发丝之下，没有戴银边眼镜的双眸迷蒙惺忪，覆着一层水光，微微泛红，没有上课时那般淡漠有距离感，长睫慢慢地扑扇了下，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才迟迟开启：“齐云？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给老师。”齐云把小袋子放在桌子上。
洛雪尽疑惑解开，看见里面是面包和牛奶，很是诧异。
齐云低着头解释：“上课的时候老师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总是捂着胃，所以我就擅自主张了。”
他语气很平淡，有点冷冷的，没有任何刻意讨好或邀功的意思。
被学生这样照顾着，洛雪尽一下就觉得心被熨帖了，弯起眉眼，眸星闪烁，带着笑意对齐云说：“谢谢你，看不出来你这么贴心。”
齐云缩了缩垂在身侧的手指，半晌只是从喉咙里闷出一道“嗯”的单音，对洛雪尽一鞠躬就走了。
洛雪尽心想：原来是这么一个面冷心热的好孩子。
……
托齐云的福，吃了面包和牛奶的洛雪尽状态好了不少，最后一节课上得还算可以，说不上好，但是也没出现错误。
下课后就到了午饭和午休的时间，正常高中生都在这时候冲向食堂，洛雪尽自己都有点迫不及待想赶紧下班了，一等班的学生居然还很淡定地坐着看书，完全不慌不忙。
洛雪尽觉得很是古怪，忍不住走到齐云桌前，低声问他：“你们不去食堂吃饭吗？”
齐云说：“我们班习惯再看十五分钟的书再去。”
“这样啊……”洛雪尽算着时间，高三的午餐时间也就半小时，真的够用吗？
“洛老师知道去食堂的路吗？我可以给您带路——”
齐云话音未落，被一道很明朗的声音盖过。
“小雪老师！”
喊他的人就站在门口，与洛雪尽身形差不多，单眼皮的双眼很有神，正亮亮地注视着洛雪尽，笑容比室外的阳光还要耀眼炙热，少年气十足，青春与活力扑面而来。
洛雪尽一时还没想起这是哪个学生，就被人扑抱住，往后踉跄了几步，齐云伸出一只手及时地扶住他的手臂，才没让他被重量扑倒。
“老师！幸好我来得快，你还没走！”抱着他的少年兴高采烈地说。
“等等——”洛雪尽推了推他，发现居然推不动，还被抱得更紧了，有点喘不上气。
一旁的齐云说：“穆子洲，快放开洛老师，没看到他不舒服吗？”
叫做穆子洲的男生“啊”了一声，迅速松了手，改为握着洛雪尽的手臂，紧张地上下查看，眼尾下垂很像是某种纯良的动物。
“小雪老师，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见到你太高兴了，有点没忍住。”
洛雪尽喘着气说：“咳……我没事。”
“没事就好，不然我罪大恶极了。”穆子洲边说边把他歪斜的眼镜扶好，手指无意间擦过他的肌肤，有些微痒。
洛雪尽不太自在，轻轻推开他，这才好好地辨认他的身份。
“你是二等班的？”
“嗯嗯，我们昨天见过的。”不等洛雪尽再问他有什么事，他就拉着洛雪尽的手腕往外走，“小雪老师，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食堂的狮子头最好吃了，我请你吃。”
这过于自来熟的热情让洛雪尽难以应对，迷迷糊糊地就被拽去食堂。
等手里多了份菜量过于丰盛的餐盘，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被学生照顾了，拉住他要刷卡的手：“怎么能让你请我，让我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教师卡，刚刚抬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穆子洲轻松压制住，挣动起来纹丝不动。
穆子洲刷完卡，单眼皮的狗狗眼弯成了两轮小月牙：“没关系的啊，昨天我就想请小雪老师吃饭了。”
“你……”洛雪尽话才开头，手又被抓住。
“小雪老师，那边有座位，我们过去吧！”
洛雪尽：“……”
等坐下后，洛雪尽头还有点晕，感觉自己完全就是被带着走，毫无招架之力。
穆子洲坐在他右手边，给他递筷子：“快吃吧，别让菜凉了。”
洛雪尽下意识伸手要接，发现食指上不知何时不小心沾了点油汤：“先等等。”
他想拿纸先擦一擦，左手刚摸出口袋里的纸巾，举在半空中的右手忽然一热，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裹住了。
这种触感对于洛雪尽而言，并不陌生。
他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用嘴含住自己手指的穆子洲。
穆子洲全然不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有多越界，还用舌头卷住他的指尖。明明是乖巧又漂亮的少年长相，做的事却分外出格大胆，含着老师的手指反复舔舐，眼睛微眯着，神情认真，像是在舔甜滋滋的糖果，都舍不得松嘴。
“你……放手！”洛雪尽被舔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想抽回发痒的手指，但见鬼的是这小孩的力气大得惊人，像之前那样根本扯不动，不得已只能严厉地低斥，“穆子洲！”
穆子洲抬着狗狗眼可怜巴巴地看了看他，这才恋恋不舍地吐出他的手指，舌尖与指尖衔起一段银丝。
洛雪尽赶紧用纸巾把手指上的唾液擦干净，质问穆子洲：“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