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甚至比不上蒙德的种植园经济，想想晨曦酒庄周围那圆润饱满的葡萄吧，我在至冬可从来没见过。璃月人自古重视粮食供给，很不幸，我也遗传了这点，我挨过饿，知道饥荒会毁灭一个国家，而战争时切断对方的粮草供应可以不战而胜。”
“至冬，我所见过最为美丽也最为贫瘠的国度，你们在这片土地上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很敬佩，我认为你们十分伟大。我甚至愿意承认神明还是有些用处的……她让你们不至于被饿死，被冻死，被风被雪被永远不会到来的明天杀死。”
达达利亚听了这席堪称僭越的话语，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制止潘塔罗涅继续说下去。
“但是，但是啊。阿贾克斯，我希望你也能够明白。”潘塔罗涅嘴角扬起奇异而傲慢的微笑，“神是会死的。人要靠自己活下去。”
“所以，我来到了至冬，至冬人民为此欢呼雀跃，因为他们看见了希望。与神明那高高在上的恩赐不同，独属于，人，的希望。”
他的手臂悄无声息地揽上达达利亚的肩膀，用指腹捻起一小撮橘发，轻声问：“要向至冬的救世主伏地跪拜吗，小阿贾克斯？”
尚未等达达利亚手中水刃划破潘塔罗涅的肩膀，他便迅速收回了手臂，无辜道：“开玩笑的，我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了。”
达达利亚复杂地看他一眼，语气沉闷道：“你最好是。”
我当然是咯，阿贾克斯。我最厌恶的就是朝堂之上接受他人膜拜的伪神，光是想一想他们那虚伪的嘴脸，我就忍不住要吐出来了。倒胃口的神，倒胃口的话题，倒胃口的摩拉克斯。
汤已经好了，达达利亚细心地滤过碎骨与浮沫，将剩下的肉都倒进了潘塔罗涅的碗里。九席执行官很期待地伸出手接过满满一碗浓汤，手掌几乎被烫红了也不肯松手，达达利亚看不过去，拿了块餐巾让他垫着。他现在又像是一个小孩子了，只有在冰炉节才能去邻居家蹭上一口肉汤，风雪呼啸的日子，他躺在散发馊味的破布上，心想：明天会是我先醒来，还是第一枚雪花先落在我的尸体上？
达达利亚立刻制止自己荒谬的想象，潘塔罗涅永远不会这样落魄，他天天吃着精致奢华份量极小的枫丹菜品，向啃着香肠撕着熏肉的普契涅拉与达达利亚抛来鄙夷的目光。潘塔罗涅甚至还在某次普契涅拉替他切割牛排的时候特意路过嘀咕了一句“至冬最出色的保姆兼市长大人”——这样刻薄又毫无同理心的潘塔罗涅不值得达达利亚的怜悯。
“你口中的璃月那么富饶，为什么那个孩子还会挨饿？”达达利亚问。
有那么一个瞬间，潘塔罗涅只是迷茫地看着他。挨饿的孩子嗫嚅着为自己辩解：“我……”
“走吧，我们浪费的时间够多了。”达达利亚道。他刻意无视潘塔罗涅的欲言又止，自己先行一步离开厨房上了楼。
潘塔罗涅低头，控制着不让自己的面容过于扭曲。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真够一针见血的，达达利亚，你这个该死的冷血动物。我该杀了你，让你像那条狗一样在街头被打死。妈的，因为我是白眼狼，我天生就该挨饿，失去作为人的尊严，像条狗一样在街上捡垃圾吃。因为我他妈的活该。
他沉默着在厨房中找出唯一一双筷子，安静地上楼，坐下，像个最普通的至冬人一样喝汤吃肉。
钟离之前在闭目养神，听到潘塔罗涅的脚步声，睁眼便看见至冬玩具厂的大老板拿着一双眼熟的筷子在碗底夹肉吃。
……盘龙雕凤筷？
前任岩神感受到些许磨损，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此刻正拿在其他人手上的盘龙雕凤筷，视线缓缓转移到达达利亚的脸上。
达达利亚茫然地看着他。
不能指望毫无契约意识的至冬人，钟离最终选择自己开口道：“潘塔罗涅阁下手中这双木筷，看起来十分珍贵。”
潘塔罗涅此时心情十分一般，连头也不抬，只说：“一双筷子而已，阿贾克斯喜欢，我再买十双送给他。”
钟离道：“阁下大气。”
过了片刻，他又颇具针对性地打破了沉寂的气氛，“时候不早了，阿贾克斯，我们什么时候送潘塔罗涅阁下回家？”
潘塔罗涅喝净最后一口汤，连肉渣也吞进了金贵的胃里，他擦擦嘴，似笑非笑地抬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今晚要回去？”
“阿贾克斯，念在同事一场，不留我一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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