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手指敲击键盘的时候细微的咔咔声，常烁趴在病床沿，闻到了消毒液混合着方朝轩身上特有的，很淡的气味，他有些困倦，思绪却像杂草一样不着边际的蔓延。
他第一次见到林芯诗的时候。
说实话那时候他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并怎么好。
………
六年前，温哥华的HolfRenfrew的LV门店内，方朝轩正跟着他来看当季的新款。
“这个跟去年的有什么区别吗？”对这些不太感兴趣的方朝轩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有些不耐烦，“衣服能穿不就行了。”
“那你为什么要买今年Prada的秀款。”方朝轩抬了抬手，示意Sales这边很好不需要服务，听到常烁这样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走秀款和经典款能一样吗，他买的是设计，买的是时尚。
但是他懒得反驳常烁。
常烁跟只花枝招展的孔雀似的，成天往家里搬衣服，自己房间衣帽间不够，他房间的也被占了一半走。
常烁在不少奢侈品牌的门店消费数额都相当的高，他们甚至不需要排队或者预约就可以直接进来。
“林小姐您好，您看看……”女销售的声音不是很清晰从旁边传来，伴随着女人高跟鞋咔咔敲击地板的声音。
常烁还在看镜子里的自己，顺手开了两个扣子，对那边的动静完全没留意。
“请问有nanospeedy和五合一吗？”女人的声音温柔又不失礼貌，显然是蛮有家教的，按常理来说并不稀奇，然而常烁转过身，瞥见了方朝轩的表情。
……好像闻到了奇怪味道的猫一样出现了裂唇嗅反应，鼻子皱起来，上嘴唇扯开一些，表情很微妙的带上一丝厌恶。
遇到不喜欢的人了。
“五合一有的，但是speedy可能需要配两条丝巾，”女销售从柜台后面玻璃下将装着各色丝巾的抽屉拉开，“可以绑在把手上，也很好看。”
常烁打量了一下站在柜台旁的女人，一头到腰打理的极好的黑色长发，戴着丝巾，穿着黑白的千鸟格，里面是经典的小黑裙，温婉又大方。
像是富家千金一样的气质。
“彬宇，”她转头跟旁边的男人征求意见，“你看看哪个好？”
“你喜欢就好。”她身侧被她挽住的男人身材高大，线条硬朗，长相也谈的上是英俊，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把手机揣进兜里，敷衍的跟女人说了一声。
…这样不在乎的态度，简直就是大款带着他的小金丝雀来买东西的典范了。
“买两条丝巾还得问来问去，”方朝轩背对着那边，看都懒得看，撑着头嘲笑，“真掉价。”
耳力不差的男人自然是听到了这边的声音，原本有些无聊的脸，顿时焕发出生机来。
当然，是生气的生。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方少，”他带着身侧的菟丝花走近了些，“好久不见，还是嘴这么欠。”
“车还没修好，就来陪情人逛街了？”方朝轩笑的恶劣，“难怪配两条丝巾都要挑挑拣拣，不会信用卡要刷爆了吧。”
“这点钱还是有的，”高彬宇耸了耸肩，他向前倾了下身子，“倒是你，还能跟我在一个学校……”
他本来就一米九几，在俩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的情况下，居然直接把方朝轩拢进阴影里，颇有压迫感。
“该说你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常烁饶有兴致的看着方朝轩一下子变了脸色，像是竖起背毛的猫一样。
真的很讨厌这个叫高彬宇的人呢。
一旁的女人也是脸色变了又变，显然情况也超出了她的预期。
“当然是我的幸运，”方朝轩站起来，手插着口袋哼了一声，“不然我怎么有机会再跟彬少赛车呢？”
略矮一些也无损他的气势，他笑了起来，露出犬牙，颇有些挑衅的跟高彬宇说。
“头一回在这边见到你，可把我高兴坏了呢。”
“方少，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林芯诗作出一副柔弱又仿佛有些害怕的样子，“你这样上来就咄咄逼人，可不好吧。”
眼看着她眼圈就红了，旁边驻足查看的柜姐时刻留意这边的情况。
“你倒是一条好狗，护主得很。”方朝轩不顾她脸面，出言讥讽道，“也是，每个月大几万养个贵宾，不会叫怎么能行呢？”
林芯诗是什么家庭背景，留学生都知道，这个圈子就那么大，不是我舅舅的二侄子跟你五姨的干孙女有一腿，就是我三伯的上市公司和他婶婶的工厂有合作关系。
你可以一起去喝昂贵的下午茶，在夜店开几千刀一瓶的酒，但是一次次对自己的家庭产业生意背景闭口不谈。
久了大家都明白的。
何况林芯诗一次次学费都是高彬宇去交的，简直就是把“我被包养了”写在脑门上了嘛。
“你说人家是贵宾，”高彬宇哂笑一声，“你是什么？土狗？”
先不提他这话是把方朝轩和被包养的女人相提并论，后一句话甚至直言方朝轩的出身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