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煅回头看向汪昭炜，想知道他这话背后是什么意思。自己做什么不做什么，干的是哪一行，有什么发展，他一向是不在意的。他所在意的只是谈恋爱。只要能在一起腻歪着，他才不会管什么事业啊前途啊挣钱的，否则他也就不会对他那个妈的行径视而不见继续有脸来缠着自己。
汪昭炜被唐煅盯得有点心虚，避过他的视线从口袋里摸烟盒。
“你消消气儿，抽根烟儿。”他抖搂出一根儿递到唐煅面前。
唐煅推开。“戒了。”他说。
汪昭炜着实愣了两秒。唐煅从警校开始时就抽烟，警务化管理面儿上不允许抽，他就躲着抽，领导督察怎么抓得严也都没能让他放弃这口烟瘾，如今却轻飘飘两个字……
汪昭炜没追问，他心里有直觉，问下去的答案一定不是自己喜欢听的。
“行，那说正事儿。”他识趣儿地把烟揣回自己口袋。“继续干警察吧，你在这行有天赋，又喜欢……”
其实与什么天赋和喜好没多大关系。他心里是另一套想法。
他和唐煅的交集越来越少，眼看着唐煅一点点走出自己的生活，走入了另一个圈子，汪昭炜才清楚地意识到，警校那段时期的感情就像是只能在温室里成活的花花草草，离开了那个环境，很难再继续维持下去。
可他不甘心。只要唐煅从警，他和唐煅就不算完全脱离。且等着自己研究生毕业也进到这一行来工作，以家里的人脉背景，找个和唐煅他们派出所有上下级关系的工作单位不成问题，到时候唐煅还不是得和自己打交道？再者说，只要唐煅还留在军政警界，留在这个城市甚至这个省里，自己就可以随时掌握唐煅的动态。不管唐煅到底是喜欢男还是喜欢女，只要自己还不放弃就总有机会。他相信，在警校的那段时间，唐煅和自己的感情是真的也是深的，怎么可能说忘了就忘了。
他的确是考虑不到什么唐煅的前途事业，在汪昭炜的世界里，那些都是扯淡，生来就摆在眼前，不需要争取，大把大把砸向自己供自己选择，故而一文不值。
他只在乎感情。一切以恋爱为导向。
他自己觉得那是高尚。脱离了物质与现实的污染，只谈卿卿我我的恋爱多么纯洁。殊不知这些花朵，在普通人的世界里需要把根扎进那些他所嫌弃的泥土里、需要有雨露阳光、需要遵守时节变迁才能生长、才能开放，甚至有一天需要凋谢，留下不那么灿烂、却沉甸甸的果实。这些才是普通人的生活。
“真得，我妈不会再干涉你的工作了，她这下彻底放心了，觉得你有对象……女的，还有孩子，不管是迫于世俗压力还是什么吧，在她眼里那都算是回归正常生活了，再也不会牵扯到我了，她也就没那个必要对你严防死守了。你就做这行，既然你喜欢又有能力……”
唐煅想不到这话背后汪昭炜埋得最深的那一重心思，就像汪昭炜始终也无法理解唐煅的需求。
不过唐煅此刻倒是看懂了另一件事儿。
对于他妈和唐煅的矛盾，汪昭炜一向是不愿意直面的，因为他没有任何解决的能力，甚至没有那个意图，他只想糊弄过去，不影响两个人的感情就行。可今天，唐煅一直惊异于汪昭炜怎么就主动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直接点明了这一层关系。
原来是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可这办法也并非是他努力提供的解决办法，而是因为孙卯穿女装歪打正着的结果。
唐煅笑了笑。果真，孙卯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算了，辞都辞了，就这么过去吧。“唐煅没多解释，摆了摆手。“也不光是因为你们家的事儿，总之，就这样吧。”
见唐煅转身要走，汪昭炜拦了一步。
“可那不是你的梦想吗？”他问。
他猜不透唐煅的心思，此刻只能拿出来“梦想”挽留。
“上警校的时候很多人都是混，就你认真学认真训练，我们都劝你差不多得了，能毕业混口公家饭吃就行，你说你就想干这个，就想好好干。”
那时候的唐煅目光炯炯，衬得身边那些偷奸耍滑混毕业证的同学如同蝼蚁般不堪入目。
汪昭炜原本最瞧不上这些“假正经”的穷学生，一个个古板呆滞无趣，可就唐煅身上的那股英气，骨子里的那股硬气，愣是让他自惭形秽抬不起头来。
梦想？唐煅苦笑。在警校毕业分配，他妈横插一杠子阻断自己事业发展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想起来这个词儿。
“你现在记得这个了？”唐煅颇有些冷嘲热讽地问。
“当然记得！”汪昭炜急于表露自己的真心。“我记得那次你作为专业第一代表所有学生上台发言，你说，你愿意把青春、热血、甚至生命都奉献给这项伟大又艰苦的事业，你愿意为之牺牲一切……”
汪昭炜重音强调了“一切”这两个字。暗示唐煅和“发廊妹”的感情。
唐煅低了低头，也想起了那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