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卯不再言语，专心打理着手底下的那张脸。
唐煅便自顾自地望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忙活。
头发长了些，不那么半躺半立地颤悠了，而是柔顺地搭在耳廓，又垂几缕到眉边。
半长不短的时候看着朝气蓬勃，这会儿的长度看上去又闲适懒散。
他总是在干活儿的时候下意识地把额前的碎发随意撩到一旁，然后在他围绕着客人来回忙碌的时候，那几缕碎发又会偷偷地、一点一点地溜回到他的视线中，和细密的睫毛缠绕在一起。
孙卯干活儿时的动作很利索，袖口挽起，手腕一翻，就换个工具，再一翻，就处理完了一侧。
他屁股底下垫着个可升降的高脚凳，就像是嫁接在了他腿上似的，挪动得行云流水，严丝合缝地跟着他左左右右高高低低。孙卯一会儿坐着，一会儿又半倚着，赤裸的足踝一会儿露出，一会儿又被宽松的裤腿遮挡住。
唐煅下意识搓了搓手心儿，想到了他们做爱时，他也曾紧握那处踝骨。此刻单单就是瞧着，那骨骼的棱角与皮肤的温度便又在他手中鲜活了起来。
“想什么呢？”
唐煅一个激灵抬起头来。
孙卯正对着他笑。
再低头，那双脚腕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自己面前。怪不得鲜活了起来……
光顾着满脑子意淫了，都不知道孙卯啥时候就忙活完了……
“想你呗想啥……”唐煅实话实说，边说边从口袋里掏手机。“晚上刚好有空，想着一起干点啥，也不知道你喜欢啥……”
唐煅还真是没组织过约会，在这方面经验几乎为零。前任汪昭炜是个社牛，闲不住的，十次约会他能安排二十次，根本不需要唐煅操心，跟着走就行。
“你看看这电影……呃，还有吃饭的，你喜欢……“
“你为什么要提前发信息啊？“唐煅话没说完，还在对着手机嘀咕呢，就被孙卯打断了。
“嗯？什么信息？“唐煅没反应过来。
“你直接过来，不是可以查岗么，万一我……“
孙卯坐在了唐煅身边，侧过脑袋，又是用那样的眼神儿瞄唐煅，带着点挑衅但更多是调情。
“想啥呢小脑瓜……我信你。“唐煅在孙卯脑袋上揉了一把。
把孙卯那一头柔顺整齐的头发揉成了个鸡窝。
“你看看，这三家饭馆，你喜欢哪个？还有这俩电影。”唐煅把手机塞给孙卯。
孙卯一手毫无章法地抓着乱哄哄的头发整理，一手捧着手机仔细去瞧。
翻过来翻过去的，五分钟了不说话。
唐煅心里有点打鼓，他已经在自己经济能力承受范围内找了最高价位的了，但此刻瞧着孙卯的模样，又怕这些都入不了孙卯的眼。
“或者，你有啥推荐的，咱也可以……”
唐煅心想着豁出去了，大不了回去后啃几顿馒头就凉水。
“我推荐什么你都听我的？”孙卯瞟着唐煅问。
“嗯嗯。”唐煅低头应着，也没什么底气去直视孙卯，手底下已经下意识地开始摸烟。
孙卯就不言不语地瞅着，瞅着唐煅掏出烟盒来，瞅着他放在手里抖搂，瞅着里面掉出根抽了一半的烟来。
“那我就说咱们不出门。”孙卯边说着，边不动声色地把唐煅手里的烟重新塞回烟盒里去，再把烟盒从他手心儿抠出来扔到一边儿。
“不出门？”唐煅由着孙卯摆弄，他心思没在烟上，就琢磨孙卯这话啥意思来着。
“嗯，不出门，这会儿快九点了，周五晚上，餐厅肯定都满了，不满也闹哄哄的，没劲，咱们就在这儿约会，店门一关……”
唐煅咽了咽口水。
那敢情好啊，直接开吃谁不乐意……
但不是谈恋爱都得委婉一点儿么，搞点仪式感啥的，唐煅也是上网查过学习过的。可没料到孙卯这么直白。
“不出门啊……溜达一圈呗……”唐煅嘴上这么劝着，身子却很诚实，蹭着沙发往孙卯身边儿挪腾。
“你晚饭吃了吗？饿不饿？“孙卯往歪着身子欲拒还迎。
“饿……没吃……这不就开始吃了么……“唐煅手底下已经开始忙活，一边儿揽孙卯的肩一边儿解自己的皮带。
“诶，说好了是约会啊，哪有一上来就搞这的，这是约炮，不叫约会。”孙卯按住唐煅的手。
“那俩人在屋里大眼儿瞪小眼儿？”唐煅气鼓鼓地瞪着孙卯。
却不是平时那种严肃吓人的表情。
还有点儿像撒娇。孙卯抿嘴笑。
“咱们搞点正经生意。“他站起身拉唐煅。“我给你洗个头理个发，你也瞧瞧我的手艺。”
“不……不用吧……“唐煅还真没见识过孙卯理发的手艺，多少有点儿怯。他头发本来就一直是短寸，再剪毁了就只能剃光了，但派出所明文规定没有特殊原因不能理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