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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些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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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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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船,驱车返家,许萦进门头一件事就是灌水泡澡。

金宝没有见过比他更爱洁净的人,背地里偷偷嗅闻自身臂膊,汗臭味没有,倒残留一丝淡淡的海腥气。她前十五年都生活在海上,江海比陆地更似她安逸的故乡,先前搭艇回港,她倚在甲板吹海风,头一点一点,舒服得就要原地睡去。

许萦立在身旁,背靠护栏,金宝昏沉间撩起眼皮瞟一眼,他正望着远去的松山灯塔。海风吹乱他的头发,金宝可以嗅到他身上那股甜丝丝的香气。

——甜丝丝。

不由得舔舔嘴巴,随许萦上楼前,她看到街口有走鬼支着木板车卖龙须糖。

越想嘴越馋,掏掏衣兜,竟然还有一张青蟹。趁许萦换衣行过,金宝说想下楼买糖,许萦一皱眉,大概是笑她还像个孩子,总惦记着吃甜吃糖。金宝问要不要替他带一些,他摇了头。

跑下楼,金宝三两步追去摊贩前。等着吃龙须糖的客人还不少呢,她捏捏膊头,扯扯嘴巴,想一想之后的计划,打发时间。

未想明白,人已凑到最前。卖龙须糖的是个年轻女仔,笑容很甜,卷糖动作娴熟,像在表演,金宝睇得目不转睛。

有所期待,糖入口果然够甜,金宝一口一个,脚步都轻快,还特意留下一小半,想着万一许萦有了胃口。

上两级阶梯却又停住了,金宝凝神细听楼上动静,门口两道脚步声,许萦应门,双方密语——

动静愈轻了,金宝竖起耳朵再听,跟着一声门响,许萦竟把那两位不速之客迎进了家门。她内心大惊,顾不上手里剩下一半的龙须糖,三两步奔上阶梯,耳朵贴在门板,屋内偶有窸窣声,具体的却一概听不清。

对方无恶意倒好,倘若来者不善,金宝心想自己单枪匹马闯进门大概也救不了许萦,决意跟随他不过几日,金宝亦知他自身处境水深火热,身旁多的是豺狼虎豹。

还是先看清形势为妙。

东张西望一圈,她随即跑上顶楼,跃过天台奔向另一幢旧楼。尽头是天台边缘,金宝的目标是与天台交接悬空一段的太平梯。

脚下是五六层楼的高度,一跃失足,她这条命恐怕就交代在这里,许萦也许会知道她是为救他而惨死,也许他根本不会知道。

又是二择一的岔路口,金宝犹豫两秒,呸出口气,跳下天台的同时拽住边缘一根悬挂的晾衣绳。身体在半空一荡,直到脚心踩实物,她回头望楼底,心头一乐,心想自己不想死,老天都没法收她的命。

顺着太平梯下两层,对面正是许萦家的窗口。

金宝仔细一瞧,客厅百叶窗大开,清楚可见厅内立着一个着黑衣的男人,看模样像是随行保镖。许萦卧房有身影浮动,可惜他窗户半遮,金宝只能勉强确定屋内有两个人。

此时,客厅保镖似乎感知到有人窥探,忽地上前巡视,透过窗口上下左右一通扫视,未见异状。

金宝反应迅速,在那保镖有所行动的同时,直接矮身就近钻进一处窗口,确定安全再探头,许萦屋内两扇窗皆已被掩起。

思索着应当以怎样不起眼又有效的方法救许萦于危难,金宝一边沿着长廊往外去。

中途路过一间房,房内装潢似旅馆,她好奇多睇一眼,原本倚在门边抠指甲吸烟的女仔探出头来。她装扮俗媚,腮颊涂胭脂,眼圈抹亮橙色油膏,两片嘴唇也闪着橘色油光,问金宝是不是也来跑钟,谁领她来,说着还伸长脖子瞧她身后是否藏着某位胆小的马夫。

不见马夫,女仔大概已猜到金宝只是路过,但等客无聊,她竟推了门出来。

房内正拨着算盘的前台叫她回来,她回头粗声咒骂他三寸钉,胸口悬挂的金银饰品互相碰撞当啷响。

金宝往前走,她跟着往前走;拐弯,她跟着拐弯;推门下楼,她也跟着下楼。

双眼充满敌意,金宝睇着她。那女仔被逗笑,往五分裤裤兜里捞一捞,捞出两盒烟,示意她只是出门抽支烟罢了。

两盒烟都剩大半,她不知是解释给谁听,道这两盒烟都是今天两个客人留下——好吧,是她偷拿的,就这两盒烟,够她今日多休息一个钟。

金宝不明白她究竟有什麽目的,甚至想到倘若对方先动手,她为自保,难免会动刀。

吸两口烟,女仔瞧金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居然笑了:“你不走啦?等我叫人把你拖进去?里面隔间正空着呢,日头毒,没人上门。你也不差啰,留着做鱼蛋妹一定也抢手……走啊,还不走?”

下两级梯,金宝回头,那女仔还靠在墙边吸烟。她每吸一口,就会呛咳着将烟头上的一圈橘色唇痕擦掉,揩在胸口。

金宝一步跨上楼,把塞在衣兜里的半盒龙须糖抛给她,而后阔步下楼。

一直等到楼上二人露面离去,金宝方回许萦屋中,

细细端详许萦,他面上非但没有任何痛楚异色,反而相当平静。

许萦一面拨着半湿的发丝,一面问金宝先前去了哪里,下楼买个糖吃而已,怎麽一去就是大半日。

“我见有人上楼寻你,所以在外头等着。”金宝说。

“你认识他?”许萦指先前那二人。

回忆匆匆一眼,金宝未见那打头之人的具体样貌,对方出行亦低调,她猜想对方大概身份非同一般。

“他姓蒋,家中排行老三,”许萦说,“也不对,现在是头一号了。”

“蒋英成。”

“你认识?”

“红港几大名门,不清楚也难。”

何况前段时日,蒋家权柄易主,新任蒋生上台声势雷霆,驭下大刀阔斧,没叫家族子孙如一般红港豪门分家析产时闹得不可开交,为外界徒增笑话。更闻蒋家一众姊妹兄弟大多相貌不俗,见蒋英成就知道了,前排报纸杂志一度尽是他风姿。

金宝将坊间传闻说得惟妙惟肖,许萦笑了:“他是长得不错。”

可惜是只笑面虎,如果能选择,许萦并不想最先应对他。

“他找你,为什麽事?”金宝最先想到游天林接风宴那日,蒋英成曾派人送来一套巴冷刀,“为游天林?”

“蒋英成恐怕看不上他。”

“接风宴,他有送礼,即使瞧不上,也说明他至少不想在明面上撕扯,”金宝思索着,“如果你想从他这里下手,会不会很困难。我看他比姓郭的难缠。”

说罢,久不闻许萦出声,金宝扭脸,许萦正透过镜子静静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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